要三司会审,那就要把案子在会审前就要查得明明白白,审得清清楚楚。
太仆寺的案子牵连甚大,大理寺也是查得胆战心惊,其实多少有些拿不准行事的尺度,因此能拖就拖,一边查,一边观察着皇帝的太低,这下,有了这道口谕后,他们确定了皇帝的态度,那也就放开手脚,就加速审理此案了。
有道是,刑不上士大夫。
这些日子里关在牢里的秦准苦归苦,不过也没受什么皮肉之苦,只是咬死不认,就指望着苏氏能筹足银子把他给赎出去,然而,没等来苏氏,却等来了大理寺卿亲审。
大理寺卿是有备而来,人证、物证都给秦准带来了,把他何时挪用的银子、挪用了多少说得是清清楚楚,说得秦准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以为自己做得隐蔽,却不想一切都是有迹可查。
到了这个地步,秦准也没法死鸭子嘴硬了,只能把该认的罪都认了,顺便也指认了前太仆寺少卿李元淳,只盼着自己作为人证,可以宽大处理。
于是,三百里加急的缉拿令发出,回了老家的李元淳也被拿下了。
秦准在口供上签字画押后,就又被关回了牢里,他惶惶不安地等着,一直等到了三司会审的日子,由刑部尚书为主审,当堂定了案,秦准犯了贪污罪,被判夺爵,罢职,流放,并罚没所有家产。
听到判决的秦准仿佛被冻结似的,一动不动地跪在了那里,直到两个衙差来拉他,他才反应过来,喊道:“我不服!”
秦准脸色惨白,神色惶惶,此时此刻,除了震惊外,更多的是害怕。
他以为最多也就是罢官而已,他以为最多也就是卖了家业填上他挪走的那笔银子而已,他至少还有爵位,至少还能剩下一些家业。
可是,他竟然被判了抄家流放,他竟然一无所有了!
秦准不禁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次流放,那个时候,因为父亲在,有兄长在,他还是有主心骨的,他知道情况再坏,秦家也有人撑着的,即便在闽州流放地,那边的一部分官员念着旧情,对秦家明里暗里地也照顾了不少。
有一次,他还偶然听父亲给兄长说过,只要熬过那几年,等太子登基了,一切就都会好的……
那个时候,他还是有指望的。
但是现在不同了,父亲和长兄都不在了,就剩下他自己了……
“我不服!”
秦准一声比一声响亮地喊着,两个衙差可不管,强硬地把他往公堂外拖。
秦准越来越怕,喊得撕心裂肺:“皇上,我要见皇上!”
“我们秦家十五年前为了皇上流放闽州,我大哥还为此折在了闽州……”
秦准的声音越来越远,被拖下去了,只留下公堂外观审的百姓还意犹未尽,有人好奇地打听起秦准说得十五年前的旧事来,一时,流言霏霏。
秦准在公堂里喊的这些话当天就传到了皇帝的耳中。
皇帝:“……”
皇帝负手站在窗户前,久久都没有说话。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冠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影子,几只雀鸟在窗外扑棱着翅膀飞过,发出细微的振翅声。
除此之外,再无声息。
周新小心地审视着皇帝的脸色,迟疑着提议道:“皇上,您看是不是从轻?”
诚如秦准所言,毕竟当年秦家为了保皇帝的太子位,牺牲甚大,毕竟秦决夫妇都死在了闽州,皇帝不能落一个卸磨杀驴的名声。
皇帝抬了下手,示意周新不必再提,跟着开口了:“传朕的旨意,忠义侯府的爵位由长房秦则宁袭。”
周新立刻去拟旨,于是,当天下午,周新就带着皇帝的圣旨到了忠义侯府,这几天,因为秦太夫人的病情时好时坏,秦则宁、秦氿兄妹三个都暂且住了回来。
秦则宁最近告了假,在侯府为秦太夫人侍疾。
圣旨一来,所有人都聚集在了正厅,听周新宣读圣旨。
当“钦此”两个字落下后,秦笙第一个跳了起来,不服地喊道:“凭什么?
!”
“我有弟弟,凭什么爵位由长房来继承!”
秦笙说着去扯身边的秦则舟,而秦则舟已经呆住了,从母亲苏氏被指谋害祖母的那一晚开始,他就担心他可能因此失了爵位,担心母亲被休,担心……没想到情况比他想得还糟,父亲竟然被夺爵,爵位竟然被转给了长房的大堂哥!
周新可是堂堂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根本懒得与秦笙这么黄毛丫头解释,待秦则宁接旨后,就笑着对他说道:“秦三……现在咱家该称呼您为侯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