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兮浅强行运起内力,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汗珠顺着两颊往下,顺着脖颈没入衣衫,若芸抽出腰间的锦帕,轻轻地替她擦了擦,可只是片刻,汗水又汇成小流。
“……小姐,不行”,若芸抿着唇,对着若咬和清扬压低了嗓音,眉头紧皱,尤其是看到江兮浅额上的汗珠,越发的担忧。江兮浅那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越来越干裂的红唇,还有那摇摇欲坠甚至有些走针不稳的手;她身上还有伤啊,昨夜好不容易让伤口愈合了些,若再强行下去,伤口本就因为数次折腾而不得愈合,这次若再让汗液浸渍,到时候引起发热可就糟了。
只是她却不敢大声开口,现在这个空当儿,正是要紧时候,若当真打扰了小姐救人,她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江兮浅深吸口气,咬着牙,体内渐渐枯竭的内力,强行运转撕扯着体内各处筋脉,剧痛阵阵传来,汗液浸湿了包覆伤口的绷带,她咬着牙,兀自强忍着,应是没有哼出半声。
黄院首以头撞柱的那一下,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精通医道人体,他自然明白如何才能将自己置于死地;江兮浅救他,不过是看在他一息尚存,以九转还魂针护住他的心脉,最后一丝元气不散,之后再以推针过穴,刺激他身体的最后潜力;而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饶是她现在也有些担忧,不仅是黄院首情况的复杂,更是她已经略嫌不济的体力。
从怀中掏出一颗荧光流转的丹药塞进嘴里,极品皇极丹,整个晁凤都只闻其名不见其身,现在却让她用来补充体力,若是让其他人知晓,只怕不出一天她定会被那些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可现在却是想不到那么多了,她深吸口气,丹田内力稍微充盈了些,双手微抬,在空中平行,内力运转外放,十六枚银针齐齐从针囊中飞出,排在空中,她右手并握剑指,以劲道控制银针,朝着黄院首的头部百会、印堂、睛明、神庭等各处要穴飞去。
“咻——咻咻——”
银针划过,发出清脆的脆响声。
这下不仅若咬、若芸,就连清扬这个针灸的门外汉都惊呆了,第一次他们才知道原来针灸还可以如此这般。
下针,针针死穴,针针准确。
江兮浅再重复几次,待针囊中一百零八根银针告罄,她的体力也已经到了极致。
“小姐”,若芸咬牙,单手运起内力,抵在江兮浅的背上;感受到那股温和的力量不断朝自己的丹田处汇聚,江兮浅深吸口气,摇摇头让自己保持着清醒,看着躺在床上,面色安详的黄院首,她抿着唇,现在只是将他颅内的污血控制住,不让它随意流动。
下一步,则是要以内力将血液逼出体外,可她现在却是不能了。
就算若芸给她输送了内力,也只能让她稍微好过些,还剩下两枚银针。
走针完毕,江兮浅一直强忍着疼痛,终于再也撑不住,整个人朝后仰倒下去。
“小姐!”“主上!”
三道明显压抑的嗓音响起,江兮浅苍白的面色,干裂的嘴唇,还有那无神的双眸,无不在昭示她现在情况的糟糕,她强忍着扯了扯嘴角,连带着声音都有气无力的,“我,我没事!”
“小姐!”,若芸暗恼,若是自己再本事些,自家小姐就不用受这番折磨了。
“嘶”,江兮浅声音颤抖着,强忍着疼痛的抽气声传来,若芸面色骤然一顿,而后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处,将她放到软榻上,不顾江兮浅的反驳,解开衣衫;血迹已经晕开,虽然没有前两日那么严重,可寒湿再加上伤口迸裂,有多疼痛,他们不是不知道。
若芸眼中雾色氤氲,眼泪吧唧一下流了下来。
“傻丫头,我这不是没事吗,给我换药吧”,江兮浅嘴角微勾,笑意浅淡,可是房间中任谁都能感觉到她此刻强忍。
若芸颔首,好在他们常年习惯使然,药箱中都备有纱布,手脚麻利地将江兮浅身上的衣衫解开,换上之后再缠上,可衣衫却是没办法换了,只能让若芸给她擦了擦身上的细汗,而后又服用了一颗极品皇极丹,之后这才稍微恢复了些。
千年难遇的血菩提,再加上冰蚕血,玉髓心合着上百种药材熔炼而成的皇极丹,她身上总共也不过七颗,这般浪费实属不该,却是不得不用。
若芸从内间出来,若咬和清扬两人立刻上前,“主上如何了?”
两人到底是男子,需要避忌些。
“没有大碍”,若芸抿了抿唇,长长地松了口气,只是那肋下的伤口却是……
如此百般折腾还能保持不恶化,若非她家小姐有无忧谷做后盾,自己研制的金疮药和回春丹,只怕当真会让她小死一回。
两名男子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他们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江兮浅已经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小姐怎地不多休息一会儿?”,若芸面带担忧,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悦。
“我已经好多了,无妨的”,江兮浅摆摆手,再替黄院首把了把脉,面色渐渐凝重,“他的求生意志太弱,再这般下去纵使华佗在世只怕也回天乏术,若咬,你去他耳边与他说说话,不管说什么,务必激起他求生的**。”
若咬抿着唇,略微思索着,“是!”
江兮浅从怀中取出自己的针囊,看着黄院首身上尾部还在不断颤抖着的一百零八枚银针,深吸口气,她随手的针囊中并不仅是银针,金针还有难得的千年冰玉打磨而成的晶针,让他颅内的污血沿着七窍排出,却是用玉针最佳。
玉,千年顽石,吸日月精华,随天地而生;带有浓郁的天地元气,最是养人。
她抿着唇,深吸口气,对着若芸道,“待会儿我出手时,自黄院首七窍开始流血时,你务必用浸湿的药棉将污血快速擦拭干净”,不然会妨碍后面污血的排出,这都事小;若再引起其他一些并发的症状,那就事大了。
“是,奴婢明白”,若芸立刻正色,不用其他人开口,她径自将药箱中的药棉用药液浸湿了,与若咬两人并排在软榻的另一侧,靠在他的头部,音乐还能听见若咬在他耳边嘀咕着什么。
江兮浅深吸口气,“清扬,待会负责替我擦拭汗珠,不能让汗液挡住了视线。”
“是”,原本一直无所事事的清扬顿时正色。
“开始了”,江兮浅解开针囊,以劲道控制玉针,空中倏然多出数枚晶莹剔透,长约莫七八公分的毫针,若非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定无法发现,她深吸口气,手腕微抖,玉针快速平稳地扎入数个穴道。
她稍微恢复血色的面色渐渐地变得苍白,紧紧地咬着牙,玉针快速、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