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珰”青铜酒樽被狠狠地掷到地上,杯中殷红似血的酒浆泼洒而出,溅落四周。
姬无夜光瞧着弄玉如玉的十指动来舞去,但是他一丝琴音也没有听到。
他嘴角不断地扯动,眉心挤成川字,鹰眼阴鸷,寒光瞪着弄玉的腰间、胸前、项颈、一路瞪到脸上。
弄玉的羽睫终于抬起,脸上的平静典雅又变成那种迷人而可怕的妩媚神态,媚惑的目光下暗藏针锋。
她轻柔宛转地开口问道:“将军,琴音可还入耳?”
早已怒火中烧的姬无夜大喝一声:“你用这种把戏戏弄本将军,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么!”
他握起拳头重重地落下,打在倚靠的木榻一侧。接着他抓起青铜长刀,整个人从木榻弹出,呼地一声,刀尖直刺弄玉面部的秀鼻。
弄玉的双手离开琴身,缓缓放下,她平静地抬起头,直面锋利的刀尖,眉睫不动,脸色不改。
窗外,看到如此动作的姬无夜,白凤的脸色已经变了。
他忍不住想要冲进去,荡开那可能刺破弄玉俏脸的长刀。
墨鸦出手一把拖住了他,微微摇头示意白凤镇定下来,同时压低声音说道:“姬无夜的武功远在你我之上,不要轻举妄动。”
白凤知道自己现在进去起不到丝毫的作用,只好按下冲动,静静地看着。
弄玉柔声道:“将军赐我这断弦之琴,自然是要听非常之曲,臣妾安敢愚弄将军。将军不信,可看看大殿四周。”
姬无夜听了这话,果然杀气弱了几寸。他适才怒火上头,没心思探察周遭变化。
此时他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殿中窗格上成百上千的乌鸦,传入耳中的是“呱、呱、呱”的怪叫一片。
弄玉盈盈起身,悠然笑道:“将军现在已经看到了千鸟汇聚的奇景,还觉得是弄玉在愚弄将军吗?”
抬头四顾的姬无夜心里直犯嘀咕:“莫非这些鸟真能听到什么心弦之曲?”
姬无夜手中的刀垂下,不过他还是瞪着弄玉:“据说,乌鸦是死亡的使者。你用心演奏的曲子,为什么吸引来的是这些代表死亡的乌鸦?”
窗外一直观看殿中情景的白凤听到这里,双眉锁起,暗中自语道:
“这曲中满含着死亡的决绝……弄玉她怎么会弹奏出这样的心弦之曲?”
他不知道弄玉为什么这样,但他的心中总是有着一股不祥的预感徘徊不散。
单纯的他有些事远没有墨鸦看得清楚,而墨鸦能够看清弄玉的秘密,却听不见她用心发出的声音。
听到姬无夜的质疑,弄玉嫣然一笑,脸上再次绽放出明亮的光,她慢慢地说出了答案:
“将军可听说过凤凰这种百鸟之王?它浴火重生,将获得更辉煌的生命。这,就是我曲中的心意。”
白凤认真的听着她这一番话,他莫名地感觉到,这其实是说给他的。她难道猜到了自己一定会来吗?
“这是弄玉送给将军的惊喜。”
姬无夜一手捋须,毫无征兆地哈哈大笑起来。
至于所谓的答案,他根本不在乎,他要的只是女人,他不信一个女人能翻出多大的浪花。
他用力将青铜长刀插入地板,狠狠的一脚踢翻了阻碍他前进的朱红琴台,走向弄玉。
姬无夜大笑着道:“之前就有人说你不同于一般的庸脂俗粉。”
他一只黑黝黝布满的粗茧大手粗鲁地挑起弄玉雪白的下巴。
弄玉不让自己心里的感想流露出来,美丽的脸比小黄莺还温良驯服。
“果不其然。——好!本将军就喜欢你这样的女人!”
窗外,看到这一幕的白凤,脸一瞬间黑透了,墨鸦担心地瞧着他。
姬无夜双手抱起了弄玉,鼻子里满意地“嗯”了一声表示赞美,随即大笑,笑中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他穿着黑色战靴的大脚向前抬起,一脚踏在随着琴台翻倒在地的古琴上。
“咔嚓”一声,古琴破碎。
弦断犹可续,琴碎难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