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满拼命地朝天花板翻白眼。奥斯蒙伸出手想要轻拍她的背部,但是想了想,他还是将手缩了回头。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表达了对乔治的肯定:“他是个相当有意思的家伙,不是么。听着,阿普诺尔,你挖掘了一位很有潜力的导演。”冯小满连连摆手:“他可不是我挖掘的,他是自由的。”奥斯蒙奇怪地看着冯小满:“难道你不打算跟他继续合作下去?”冯小满摇了摇头:“我提供不了他想要的机会。能够在他刚刚开始这份事业的时候跟他认识,已经是件相当有意思的事情了。”也许她可以试试《飓风扫尾》的引进,这应该是个有些意思的项目。拜见岳父岳母大人的确是件富有黑色幽默精神的事。这在文化上也许可以引起共鸣。档期应该是合家欢的时候,这样应该比较合适。冯小满算着档期,《飓风扫尾》动作快的话,可以拼一拼五月份的档期。反正是小成本电影,就是杠上大片输了也没什么了不起。万一能分到点儿肉汤喝,那就不错了。现在五一假期已经改成三天了,去年是一部功夫大片拿下了五一档的票房冠军。今年有意向进入这个档期的也是功夫片。她隐隐约约记得一件事,上辈子这几年里头好像国产商业大制作扑街的不少。有资深导演痛心疾首地表示,用心拍摄的严肃作品乏人问津,反而是没什么内涵的喜剧电影大行其道,这是劣币驱逐良币,这是观众在逼死中国电影。那个时候她没有去电影院看电影的习惯,对当年的她而言,看电影是件奢侈的享受。她只能听办公室的姑娘们讨论她们看的电影,想来想去,大家都喜欢或轻松愉快或烧脑刺激的电影,能中和一下的大概是人与动物的温情片了。奥斯蒙看她陷入沉思中,不时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忍不住微微笑了。他去取了橙子汁递给冯小满,对方匆匆朝他道了谢,然后又开始忙碌。现在公司投拍的怀旧风青春片瞄准的是毕业季档期,花了两千多万的恐怖片是暑期档。再有《飓风扫尾》跟《无影之人》这两部片子加入进去。她还缺一部小清新的电影想办法再挤一挤暑期档。接下来的十一档期以及春节档期,她都想试着来。冯小满打电话给孙喆,哀嚎自己的贪婪。要命了,贪多嚼不烂的典型。孙喆从来没指望过冯小满吃相好看,闻言就是笑:“别愁别愁,咱们可以想办法接其他电影的宣传来做。我们小满还是好好的去当艺术家,拍好电影拿大奖去。”冯小满咬牙切齿,她现在拍电影的话还处于一种想要砍人的情绪当中。怪就怪冯峰准备的血袋太少了,没让她彻底捅痛快了。冯峰一个劲儿给她赔罪,表示下一部反应被拐卖妇女报复整个拐子村的电影还找她演,她可以大开杀戒,屠了整个村子。冯小满十分怀疑这个剧本能够通过审核吗?按照人间自有真情在的逻辑,难道不是被拐卖的女大学生被村民们感动了,自动留下来当民办老师,成长为感动大山的女人么。冯导满脸尴尬:“这个,剧本还在送审中。不急不急,咱们先把《我是神经病》给制作好了送审啊。”冯小满倒是挺期待那部《杀山》的。凭什么被侮辱被损害的女人不能奋起反抗,以暴制暴?她为什么要为了和谐稳定牺牲自我?既然警察帮不了她,谁都帮不了她,那么她不能像人一样活着了,那些混蛋也别想安生活着。生不如死,且一命换十命。奥斯蒙无奈地发现了一个事实,他又被阿普诺尔给忽视了。投入工作状态的阿普诺尔是六亲不认的,她的眼中只有工作。他叹了口气,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打电话联系同事的阿普诺尔。冯小满一直到敲定了手上的工作才发现天都黑了。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看到奥斯蒙正在外面的房间里头翻阅手上的文件。她有点儿尴尬,原本今天她是打算请奥斯蒙吃饭顺便为年底的事情跟他道歉来着,结果乔治发了电影文件过来,就变成他们一起吃着水果沙拉看电影了。再然后,她更是彻底忘了道歉这一茬。冯小满觉得自己还可以补救一下,赶紧翻出了她千里迢迢从中国拖过来的丝绸跟茶叶:“这是我妈妈亲自挑选的,应该还不错。奥斯蒙,我得跟你道歉。非常抱歉,因为我的缘故让你遭遇了谩骂。我只能说,我很遗憾。”奥斯蒙笑着接过了装礼物的盒子,示意冯小满坐下:“好了,阿普诺尔,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很感动你对我的维护,你是个勇敢的姑娘。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走出来的。”冯小满踟蹰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清楚后面我会怎么样,我只能说我不会再强迫自己去做任何事情,我会尽可能让自己更轻松一些。”奥斯蒙略微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着引导对方说下去:“拍摄新电影的感觉怎么样?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依然可以将我视为朋友。起码我眼角的皱纹还有点儿其他意义。”冯小满笑了起来,倒是没有隐瞒奥斯蒙:“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空了,空空荡荡的那种感觉。那部电影蛮有意思的。冯峰的老师喜欢他,也许它有机会去戛纳电影节上亮相。”奥斯蒙开玩笑道:“我很感兴趣,你会给我发邀请函吗?”冯小满忍不住大笑:“求之不得,导演肯定会乐坏的。”一直到电影首映礼的时候,冯小满自己才真正看到最后成型的电影。开头就是身穿囚衣的小夜对着记者的自白:“对,我是神经病,所以别惹我。”然后镜头切换到林医生的脸上,她正试图跟记者解释神经病与精神病之间的区别,被对方不耐烦地打断了:“行了,我知道,不都是疯子么,分那么细干嘛。”接下来的故事相当平静,冯峰用不动声色的镜头将小夜的生活描绘出来。她的既往主要是通过一个个噩梦呈现出片段。梦境中所有人的脸都是晦暗不明的,只有喋喋不休的声音不停地冲击着人的鼓膜。也许是为了电影送审时更加容易通过,也许是为了表达一种命运的无奈。影片的最后出现了小夜母亲的脸,她在女儿离家以后揣着刀捅死了当年强暴女儿的罪犯。旁人奚落她是疯婆子,已经被生活摧残的失去了原本模样的女人木然地瞪着一双眼睛:“对,我是疯子。”人们可以轻易地发现,母女俩的眼睛非常像。最后眼睛的特写是拍摄的人其实是冯美丽,她和女儿的眼睛最像。那一瞬间,小夜真正的生母跟她臆想出来的母亲的脸重叠到了一起。在这个时刻,母女俩跨越时空达成了和解。她们都是生活的弃儿,无论坚强勇敢还是懦弱哭泣,她们最终都是以暴力手段为自己讨回了她们想要的公道。经过了冯峰的剪刀手,可怜的男主角的戏份被压缩到了令人忧伤的地步。也许一开始的电影名字是对的,就是空夜,空荡荡的小夜。奥斯蒙如他所言,参加了这部电影的首映礼。五月的戛纳电影节上,冯小满已经是不少外媒镜头追逐的焦点。她是近年来在国际影坛上相当受关注的东方新面孔,她有颜有演技有票房,是片商跟电影节都喜欢的宠儿。三月份在北美跟海外市场同步上映的《幸存者》成为了市场上的一匹风头强劲的黑马。连宣发成本在内总共花了不到七千万的电影,在北美市场上首映三天票房达到了一亿四千万美金,一举成为现象级别的电影。该片的海外周末票房也达到了六千万美金,仅仅一个周末,电影就收回了成本。此后影片在原著粉心目中的好口碑让该片票房一路高歌猛进,今年遗憾未能捧到奥斯卡影后的蕾切尔却成了名符其实的票房女王。等到影片下档的时候,它的全球票房已经达到了七亿美元,成为了投资方近年来回报率最高的一部电影。冯小满参加北美的首映礼时终于看到了电影的成片。跟她之前猜测的情况差不多,为了防止忍者娜娜彻底抢走女主角佐伊的风头,她情急之下救了史蒂芬的那场戏最终还是被剪掉了。不过导演没有丢下这组难得的镜头,而是将它作为花絮剪进了宣传片之中。如此一来,冯小满虽然没能在电影里头大出风头,却让观众们一个劲儿地喊酷。众多在电影官网上看过宣传片的网友们都觉得娜娜实在是酷毙了。跟她一比起来,两个男主角都是只会拖后腿的傻白甜。还有姑娘为娜娜跟佐伊写起了同人本子,然后cp关系还延伸到了冯小满跟蕾切尔身上。看,她俩参加奥斯卡颁奖礼的时候一直坐在一起说个不停。男人根本不能引起她们的注意。电影的热卖对于演员最切实的好处是她们的片酬大幅度提高了。蕾切尔在五月底即将开拍的续集中,片酬已经飞速上涨到一千万美金以及对续集票房的分成,简直就是瞬间翻上天的节奏。除了她以外,两位男主角的片酬也要求提到一千万美金。几位主演中,戏份丝毫不逊色于其他三人的冯小满也趁机要求涨片酬。她的经纪人先生迈森?金态度坚决地要求将阿普诺尔?冯的片酬涨到六百万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