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忙了数日,终于同王家定下了婚事,心口的一块巨石落下了。
她正欲歇下,三郎却带了一个让她意料之外的人回来。
“母亲,表妹没死,我想退了同王家的婚事。”
崔三郎将陆雪衣带回厢房后,过来陈词。
“你说什么?”
退婚,陆雪衣没死,接连两个晴天霹雳,二夫人被他一张口的话唬了住。
直到崔三郎又重复了一遍,她亲自去了西厢房,再三确认,才发觉那昏睡的人的确是陆雪衣。
她怎么还活着?
沉船她都能逃掉,那陆雪衣是不是已经知道那船是她动的手脚了?
二夫人心里涌上后怕,若是让三郎知道了是她动的手,三郎一定会与她疏远,更别提崔氏的其他人。
二夫人强装镇定,斥责崔三郎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昨日刚去王家下聘,今日便要退婚,你此时退婚要把我的脸,把崔氏的脸往哪里搁?”
“可我先前是以为表妹丧生才同旁人定的亲,如今表妹没死,我怎么能弃她于不顾?”
“那你可知她消失的这一月去了哪里,一个女子,逃生之后一月不归,这期间她同何人在一起,发生了何事你知道吗,你还敢娶她?”二夫人反问。
“表妹兴许只是碰巧被人救了,侥幸活下来了而已。”崔三郎为雪衣辩解,“便是有什么事,等表妹醒来再说也不迟。”
二夫人闻言冷笑了一声:“三郎啊三郎,你事到如今还在骗自己。这一月来大郎说是为陆雪衣祈福,做法事,隔三差五的往山上的佛寺跑,成日成日的不归家,偏偏陆雪衣这一月又消失不见,她到底同谁在一起,你自己心里真的不清楚吗?”
崔三郎先前的喜悦被兜头的冷水冲了个空,忽然想起了人群中飘过的一句“外宅”。
他深吸了一口气,背过了身:“大哥不是这样的人,大哥关心表妹不过是因为表妹救了他罢了,母亲莫要多想。”
“你……”二夫人几乎被这个儿子给气死,她想起了陆雪衣方才的呓语,又缓缓坐下,“那若是她已然有孕了呢,你还能这般自欺欺人吗?”
“母亲,事关女儿家清誉,此话可不能乱说。”崔三郎回头,目光惊讶,“再说,母亲是何从得知的?”
“你瞧瞧她的手护在哪里。”二夫人目光不善,死死地盯着陆雪衣,“梦中又呓语,说她是怎么了?”
二夫人其实并不确定陆雪衣有孕,但眼下这是个逼三郎放手最好的借口了,于是把一分真,硬说成了十分。
她先前还觉得这个侄女最是好拿捏,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温温柔柔,乖乖巧巧的侄女竟然胆大包天,做出了这么荒唐的事,简直是在打她的脸。
崔三郎最不愿将人往坏处想,可当看到雪衣昏睡时手心正护着小腹的时候也不得不生了迟疑。
表妹当真背叛了他吗?
二夫人见儿子开始迟疑,趁热打铁,干脆让人去外面请了个大夫来。
“你不信那便让大夫诊一诊。”
没多久,大夫便请了来。
那大夫摸了摸,时候尚早压根没诊出来,但临行前这位夫人派来的人叮嘱过他,他还是照着话说了:“小娘子的脉象的确是滑脉。”
先前的猜疑都成了真,崔三郎一听,心里极不是滋味。
二夫人趁机又接着劝:“三郎,你不可再糊涂了,不能再被陆丫头蒙骗了!”
崔三郎虽爱慕表妹,但也不是毫无底线,表妹消失一月的确是难免让人说闲话,如今连身孕都有了,他实在是不能容忍。
他来回踱步,眉间紧紧地皱着,心里气急了,一回头,瞧见那张美貌的脸又犹豫不决。
耳边,母亲还在长篇大论地劝他,崔三郎烦闷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忍不住打断了母亲:“好了母亲,我有些头疼,你不必说了。既如此,我同她便算了。”
见三郎终于放手,二夫人松了口气,却仍是不罢休:“就这么算了?她刚同你解了婚事,便怀了大郎的孩子,事情传出去你要外人怎么看你,怎么看二房?从前大房就一直压我们一头,若是连你妻子都被人辱了咱们这辈子都别想抬头了。依我看大郎就是故意与陆雪衣勾搭上的,有意借此来羞辱我们!”
“母亲你又在多想了,大伯母不是这样狭隘的性子。”崔三郎虽气愤大哥,却不愿把他想的太坏。
“怎么不是?”二夫人被压了这么些年一直耿耿于怀,“反正我绝不能就这么把人放回去。还有,大郎如今要同卢娘子议亲了,陆雪衣偏有怀了身孕,若是放回去,大郎大约会迎她进门做个妾室。她先是你的妻,而后又做了大郎的妾,这算什么,这还不是在打你的脸,你当真想一辈子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