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桐拉着钱枫赶紧走,钱枫问他哥家里到底来了什么客人,他哥稀里糊涂地说不清楚,就知道应该是县里来的,而且那个人笑得阴阳怪气,八成不是什么好事。
石榴见钱枫要走,她也不在娘家呆着,跟着钱枫一起回家。
她忽然想起昨日早上公爹说婆婆在春节的头一日清早就扯大谎很不吉利,便惊道:“完了完了,不会是娘昨日教我的话成真了吧?”
钱枫一怔,“不可能吧,哪有那么巧的事?你别自己吓自己,把肚子里的孩子吓着了可不好。”他说话时还过来抚一抚石榴的肚子给孩子压压惊。
石榴却憨笑道:“不怕不怕,娃在肚子里多吓一吓,长大后胆子就大了!”
钱枫习惯了石榴的思维,只是呵呵笑着。他哥钱桐对这位弟妹可是越来越另眼相看了,敢情石榴就是在她娘肚子里被吓多了。
三人赶着路回到家,远远就见杨氏在门口张望着,然后迎了上来,小声地说:“枫儿啊,那个人坐在那儿翘着个腿,眼睛贼溜溜地瞅来瞅去,他穿着一身长袍,还穿锦靴呢,不知道是官差还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派头可不小,不会是找你麻烦的吧?”
钱枫寻思着自己没犯事啊,“娘,你别担心,我心里有数着呢,我在外面没惹事,就不会有麻烦。”
钱枫大步迈进自家的院子,杨氏和钱桐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石榴先去瞧了瞧猪栏里的猪,还跑回院子拿了几棵大白菜扔进猪槽,才进堂屋来看是怎么回事。
钱枫向客人作揖时见此人摆着官架子,他便礼貌地自我介绍,“在下钱枫,刚才去了丈人家,不知大人莅临,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那位客人四十出头,中等身材,要不是穿着显富贵,其实长相还挺猥琐的,而且那双眼睛极滑溜,嘴里还在嗑瓜子呢。
他边嗑瓜子边说:“你就是钱枫?嗯,看样子倒是个机灵之人。你犯了大事你知不知道?本来县令大人命我过了正月十五开始办案来抓你,但是我今日正好回丈人家,就顺便来瞧瞧你是何等人也,我丈人家就是镇上的老李家,卖盐的老李你知道吧,他前两日刚死了儿子,唉,我那可怜的小舅子就这么蹬腿儿了。”
此人这话的信息量太大,钱枫好不容易才完全吸收,也就是说这个人是李小郎的姐夫,还确实是个官差。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官差竟然说他犯了大事,县令大人要抓他!
家里人都被吓得一脸的惶恐,站在一旁呆了半晌,杨氏忽然反应过来,扑通一下朝官差跪了下来,“大人,我家枫儿可没做杀人放火的事啊,县令大人为何要抓他?我家祖祖辈辈都是老实的泥腿子,我家枫儿也就是这几个月才做点小买卖,其实挣的也都是辛苦钱,没偷又没抢的……”
钱枫不容他娘说完,就将她扶起来,“娘,你别着急啊,等这位大人把话说完,只要我没犯事,官府也不会无缘无故抓我的,县令大人可是青天大老爷,哪能胡乱抓人。”
官差哈哈大笑起来,“嗯,这位小兄弟说得倒是在理。”
他抬手朝杨氏等人挥了挥,“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要单独跟钱枫说。”
他可能是指使小差役习惯了,动不动就挥袖赶人。杨氏和钱老爹也不敢再立在屋里,赶紧听话地退了出去,一起来到石榴的小屋。
石榴在屋里转着圈儿走来走去,急得坐不住。
杨氏抹着眼泪,“都怪我,昨日大清早的不该扯大谎,这下老天爷来报应咱家了。老天爷呀,你要生气就抓我,可别抓我的儿子啊。”
钱老爹本来心里一阵烦躁,被杨氏这么一哭,他反而镇定了下来,“你别瞎哭瞎嚷了,你现在已经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就不怕动了胎气?要我说,肯定没多大事,倘若枫儿犯了大事,官差怎么还敢提前通风报信,他就不怕县令大人治他的罪?”
杨氏一怔,“对呀,官差没有直接来抓人,而且这位官差只身一人,并没有带小罗罗,靠他一人也抓不走枫儿。”
石榴不在屋里乱转了,凑过来说:“这个官差肯定是来要钱的!”
“你怎么知道?”杨氏和钱老爹齐声问。
石榴十分肯定地说:“肯定是的,因为钱枫说过,官差来找百姓,不是抓人就是要钱!”
杨氏和钱老爹垮着脸没说话,这官差来要钱,那必定是狮子大开口!
葛桃花和钱桐在他们自己屋里吵起架来,“二弟也知道去丈人家,可你就是不肯去我娘家,爹娘还不让松球跟穗儿和我一起回娘家,不就是嫌我娘家穷么?”
钱桐心里正在为弟弟担心,听葛桃花吵个没完,他实在恼火,没好气地说:“谁说是因为你娘穷才不去的,只是你娘家太远,还得翻山越岭,路上的冰雪还有好些没化,爹娘是担心松球和穗儿在路上走着危险,每年过年有多少人在那山上摔伤了,你难道不知道?等雪化了再去你能掉几块肉还是怎的?”
葛桃花来掐钱桐的胳膊,“你就知道对我凶,现在二弟惹事了,官府要抓他,还不知道会不会连累你呢。你要是跟我带着孩子回娘家了,官差今日来就见不着你,你不就没事了么?”
钱桐瞥了她一眼,“平时你还说石榴蠢,我发现你比她蠢多了!官差就一个人来的,就凭他那身板还能一人抓俩或是一人抓咱全家?你个蠢娘们,再闹你一个人回娘家去!”
葛桃花气得直翻白眼,平时钱桐可不会对她这么凶的,这会子竟然敢说她比石榴还蠢,她扑上来拼命地掐钱桐,钱桐胳膊一甩,将她甩到了墙角边。
葛桃花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赢,只好坐在墙角呜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