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明东点了根烟,自己都被自己逗乐了。文艺工作者么,脑洞和艺术细胞是吃饭家伙,但在现实中,唯物的高等教育和再冷酷不过的金钱权利社会,已经杀死了他对所有“不科学”的好奇心。
老杨这种状况,只需要有人陪着一点一点抠,把他的戏份都过一遍就行,大体不会出错了,只是他这全程端着张不锈钢面罩似的面瘫脸是怎么个意思?说好的那天能把仇导都hold住的绝世天赋型演技呢?虽说走位粗排不必要全身心投入,总也得带点表情配合配合吧?
“……不能浪费情绪。”节能减排。
杨祈北半撩起眼皮,用死鱼眼扫了一下疑惑憋屈的“狗友”邬导。
神特么浪费情绪!
“行,行。你先和他们好好排着,我去B组了,一堆事等着呢!”
邬明东艰难地咽下一口老血,挤出一个去餐厅没带钱却吃到半只小强能“惊喜”免单的真诚笑容,风一般地去忙和他B组的事了。
为了有效利用时间,推进进度,影片拍摄通常会分几个组,由几位执行导演带着,分组拍摄次要的场景。老仇这部片子虽然不是那种需要一次性调度几千上万人的史诗类大片,也有不少场景需要分组拍摄,光导演组就分了三个,邬明东作为他的得意弟子和助手执掌了最重要的B组。
老邬悻悻离去,大杨继续抓紧时间用面瘫脸接着排演下组镜头。
如今情绪能快见底,地主家都没余粮了,能不省着点用吗?好钢只能用在刀刃上!
“你怎么看?”
黄翰大眼扫过“大杨”的排练场地,耸耸那对标志性的浓墨扫帚眉,大嘴抿成条缝,微微噏动一个角,歪嘴问旁边的老兄弟。
“大人,卑职以为……”
马朝杰肃然弯腰一拱手,抬起一张未语先让人乐的大圆脸,拧着细眉道:“不好说,不好说。”
“滚!”黄翰气乐了,伸腿就是一招“无影脚”踹老马肥臀上。
他俩是老交情了,差不多同期出道,因为两人的尊容,演艺的道路上没少磕磕绊绊。
马朝杰毕业于一所叫不上名的三流戏剧学院,勉强还算是院校派的,京漂几年没混上什么有台词的角色,靠老师推荐去了小剧团演话剧,一边磨炼自己,一边混口饭吃。
黄翰更惨,没上过正经演艺学校,就靠着自己的梦想和往死里扛的韧劲,一边没日连夜打几份零工,一边在各大影视基地混群演。
他俩就是在十几年前仇导拍《狗头铡》时,被老仇一眼挑上,当了主角包大人的贴身侍卫王朝马汉。因为那两张严肃中带着猥琐,正义里透着贱格的特色脸,让他们在影片上映时小红了一把,从此打开了“星途”的正确方式。
不能说一路走来都是坦途了,可老仇的提携之恩确实让两人没齿难忘,要不然一个十亿影帝,一个已经能自编自导的票房号召明星,怎么可能老仇一声喊就答应跑来助阵当男主,连档期报酬都根本没问。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看这磕绊的架势,怕是从来都没对过镜头。”黄翰没好气地压低大嗓门,“哎呦,我说错了,人家往年也是常常上娱乐版头条的,镜头倒是不怕的。可这又不是拍三级小黄片,找他演男三?老仇这把怕是要砸锅!”
“真是不好说!你这人,就是性急。”
马朝杰慢条斯理地小眼一横,朝大杨排练的方向呶嘴:“你没发现,他从来没犯过同样的错误两次吗?啧啧!有点意思。”
他拍拍老搭档的肩膀,笑眯眯:“相信老仇的眼光吧!当年你那衰样,臭得跟阴沟里捞出来似的,一边喊‘我行,导演,我能演!’一边还流马尿。嘿嘿嘿!现在怎么样了?”
“呸!”黄翰呲着大牙笑骂,“你特娘才流马尿!我也奇怪,当年你瘦得跟捂坏的豆芽菜似的,怎么就变成颗发面馒头了?”
比如“憎恨”像是强烈的辣味,“嫉妒”有点苦涩的冲味,“鄙夷”……嗯,像是花椒的麻味。
在医院里吃得饱足,就不免有点挑三捡四,不太想吃杨家人提供的那些太重口又单调的口味了——果然生命的本能都是贪婪无止境的。
刚拥有地球人籍,新生的“杨祈北”为自己的得寸进尺忏悔了一秒钟,就美滋滋地回味起赵青原贡献给自己的,层次复杂又分明,还有点酸甜的“歉疚”情绪波余味了。
正面能量带点甜,真是……好吃。
杨祈北忧郁地叹口气,唉!可惜完全不够用。
吸收的情绪波转化成能量,大半都用于修补他的生命核心,剩下的一点还得修补这具破烂的身体,读取记忆碎片,上网汲取各种地球人类的知识,还没眨眨眼就用得精光了。
地球人的网络虽然原始,上面充斥的内容也良莠不齐,真假难辨,却已经是这个蛮荒星球上获取信息和知识最快捷的途径了。
衪们一族的精神云是某种能量波,很难以地球上的物质来类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是一种基于生命核心,并依附于其上的信息能量集合体。比起地球人类纯粹依靠电磁波,甚至是金属、塑料、玻璃之类实体线来传导的“互联网”信息流,虽然本质上有那么一点重合,先进程度却是有如云泥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