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容不是没有心,只是他的心小心翼翼地被藏了起来,轻易不会拿出来,却是一样的鲜活与柔软。
如今,只怕这颗心更是被自己伤的再也不会拿出来了吧。
谷子像突然被刺激到似的,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段大夫和段凌都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他几乎说不出话,断断续续地对二人说着:“不好意思……我……我突然想起来一件非常紧急的事……抱歉!”一边鞠躬道歉一边踉踉跄跄地朝外跑去。
却在出门时,迎头撞上一身寒霜而来的戚容。
谷子看到戚容,顿时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惊疑未定地看着戚容,脸上的泪痕仍在,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
戚容咬碎了牙要找的人,并没怎么费功夫就找到了。
戚容看见谷子哭得一塌糊涂的一张脸,先是皱了皱眉,然后又觑了一眼房中暖意融融的吃饭的场景,冷笑一声,出口的声音如寒冰一般:“哟,儿子,这么晚了也不知道不回家吃饭,还等着爹亲自来叫你啊?”
谷子看着戚容满脸的阴鸷,纵使是他陪在戚容身边十几年,也从未见过这样可怕的戚容,他片刻前的冲动仿佛瞬间消失了似的,他再次下意识地想逃避。
他迟疑着一步步往后退,戚容却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掐着他的手冰凉入骨,令谷子觉得几乎连血液都要被凝固了似的。
段凌和段大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系列变故吓得呆住,直到看到谷子被掐住脖子,段凌的第一反应便是试图扑过去救谷子。
段大夫一声惊叫,想阻拦她却已来不及,只见戚容另一只手随手一挥,段凌便狠狠摔在了地上。
戚容却看也不看她一眼,依旧是冷冷地看着谷子,问道:“你不是说你喜欢我么?怎么提上裤子就迫不及待跑这小贱人这儿来了?你拿老子当什么了?百花楼的婊子么?”
谷子见段凌因他受伤,急着挣扎了起来,然而他越挣扎戚容却抓得越紧,嘴角扬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怎么?担心了?臭小子!有本事你他妈完事后直接杀了老子啊!做下那种事还敢留着我的命,你就该有‘我不会让你好过’的觉悟。”
戚容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度,细长的眼睛里透着寒光:“还是说,你其实是想杀我的,只是你找不到我的骨灰,不得已放弃罢了?”
谷子知道自己躲不了了,索性对上了戚容的眼睛,声音一片平静,无悲无喜:“是我的错,别牵扯他人了,我一人承担就好。”
戚容冷哼道:“你他妈承担得起么?!”
谷子却突然朝他露出一个轻飘飘的笑,缓缓道:“戚容……我这条命虽是父母生,却是你养大,说来,我没有资格指责你,反而对你们皆有亏欠,我也没什么能做的,只好把这条命一并还给你们。”
戚容还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只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却还没开口便听到一声利刃刺进皮肉的声音,然后便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溅到自己的脸上。
谷子上一刻还在微笑的唇“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戚容一时愣住,僵硬地低头看,便见一把匕首准确地插进了谷子的心脏,大量的鲜血喷溅出来,在青色的衣服上晕开一片深红色。
谷子唇边呷着血,看向戚容的目光却渐渐回复了最初的纯净与温柔,艰难地开口:“爹……我不恨你……只是下辈子……你不要捡我了好不好……”
第十四章
37。
戚容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愣愣地看着满口鲜血的谷子嘴唇一张一合,耳边却似完全听不到声音。
直到谷子整个身体都失去力气而下滑时,戚容才下意识地将掐着谷子脖子的手转为扶着他的肩膀,抱着他躺在了地上。
段凌看着这场景,突然惊醒似的尖叫一声,当即又要冲过来。
戚容心里本就一片乱杂,只觉得这女人简直烦的要死,想着干脆弄死算了,刚准备出手却被一只已经几乎没有力气的手抓住。
触手是温热的黏稠液体,戚容低头看,才发现是谷子沾满了鲜血的手。
戚容给段凌施了个定身的咒,目光极为缓慢地顺着这只手上移到谷子惨白的脸,衬着鲜红的血,有一种说不出的刺眼的感觉。
戚容才猛地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心里霎时一片前所未有的慌乱,他颤着手试探着想把谷子胸口的匕首拔出来,却又迟疑着不知如何下手。
谷子苍白的脸上却浮现出一贯的那种轻轻的笑,恍惚回到了最初单纯的模样,他还是那个只敢偷偷地喜欢的少年,却又喜欢得那样心无旁骛、坚定不移。
他看着戚容此刻无措的表情,眼神温柔如往昔,嘴唇无声地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