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名誉和荣耀掩盖了他身为一个患者的脆弱。
如果不是白棠提起,他几乎要忘了康尼的头疼是不可逆的神经损伤。
他注视着康尼,等待他的答案。
康尼咽下了嘴里的食物,缓慢道:“似乎没有改善。”
药一直在吃,但他似乎等不来暂未被记录在册的医学奇迹,这份病痛可能要陪伴他一生了。
白棠心下一沉,一瞬间胸口麻麻的。
她真正感同身受过了才明白那份痛苦有多难熬,恶心呕吐,寝食难安,一直忍受着的康尼该有多克制,他的主动和解又有多么冷静坚决。
宋子申也为康尼回答震惊了一下,似乎又深刻地认识到了世界的参差,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白棠放轻了语调,“我们说话,你会不会觉得吵?”
“习惯了。”他要听老师讲课,要和伙伴交流,一遍遍打磨,耳朵和脑子都习惯了。
白棠打量了他一遍,依旧是瘦的,但脸色还算正常,除了更冷漠平静了一些,与从前区别不大。
他手上的疤淡了一些,但不明显,乍一看还是吓人的,白棠记得,那双手曾经牵过她许多回,每一回都是内心的袒露。
很惭愧,她的逃避让她失去了很多靠近他的机会。
“很丑吗,用那种眼神看我。”康尼声音冷清。
白棠否认,“不,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
康尼追问,“什么?”
“小时候的事。”小时候的康尼是牵过她的,记忆中总是红黄蓝之类鲜艳的衣服,袖口露出来一只瘦瘦的小手,很软很暖,喜欢随身带几颗糖果几块饼干。
白棠时不时就要来个突然袭击把他兜里的零食摸走,他也不生气,饿了就忍着,或是向她摊开小手问吃的。
然后白棠就给他一根奶酪棒,如果被大人看到还能得到几句浮夸的夸奖。
她特别幼稚,总是为此沾沾自喜,得了便宜还卖乖地往他跟前凑。
他从不跟她生气,记忆中的两次冷言,一次是因为手,一次是因为她坚决要和卫应寒订婚。
她被宠坏了。
白棠抬眸看向康尼,他也正在看她,漆如点墨的眸子里流转着她看不懂的晦暗,可就是这份神秘,让他一瞬间从干瘪的实验室里跃然而出,成为一个带着情绪波动,活生生坐在她面前的人。
白棠觉得他在和自己交流,但可惜她不懂他所表达的意思。
“周五,我会尽量去的。”
说完,他端起吃完了餐盘离开餐桌。
宋子申低下头,沉默吃完了碗里最后一点饭,“我也吃完了,糖糖,我先回图书馆了。”
白棠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