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成为一桩佳话,连早已封笔多年的北都四子都重归文坛,写了一本以他们俩为主角的话本子。
于柏为我买来读,我边读边笑。
……
这一晃,我竟不觉岁月如此快,快到我都老了,快到娘亲已从飒爽的少女变作多病的老妇。
收到娘亲卧床多日的书信,我不顾女儿女婿的劝阻与于柏连夜马不停蹄回到海州。
我带着外孙女坐在娘亲床前,她已老矣,视线模糊不清,睁眼许久才瞧清是我。
我扑在她怀里,感受着儿时她身体给我的温暖。
她已六十岁了,也许是多年为爹爹的操劳而耗费了所有精力,郎中说她活不长了。
我只敢偷偷地哭,哭到没有眼泪。
朝阳自海平面升起那一刻,我端着药进屋,却没有瞧见娘亲。我失魂落魄去找,在海边见到了娘亲与爹爹。
娘亲穿着一身红衣,裙摆被海风吹起。爹爹一身凌冽的青衫,揽着娘亲在怀里,没有靠拐杖,竟站稳了。
我好像懂得什么,不敢去打扰,被于柏紧紧揽在怀里。
我听见海浪的声音,与他们的对话声。
“阿恒,我还是很喜欢红豆。”
我知道的,娘亲喜欢红豆,爹爹每年都会送一颗刻字的红豆给娘亲。那些字有的是娘亲的名字,有的是世间集齐美满与忠贞的各种文字,还有的是笑脸。
“等你好了,我再给你送四十颗,我说过要送你一百颗,我们白首到老的。”
“那你现在一起送给我吧。”
海风宁静掠过,娘亲说:“阿恒,我先走了,不必难过,我们这快乐的后半生都是偷来的,我知足了。”
娘亲走了,走得恬静,没有任何怨念,她唇角挂着笑。
爹爹抱着娘亲在海边坐了许久,只有泪,没有哭声。而我哭得泣不成声。
我想向皇上请求将爹爹带回卢州照顾,他已老矣,太后也不再定期食用海鲜,根本不缺他这个海运署大人。
我打算待爹爹明日醒来便告诉他这个决定,可我在翌日却没有再叫醒爹爹。
他走了。
没有服药,没有自裁,他只是没有了活着的念头,握着那一百颗红豆走了。
我送走了双亲,我在这短短几日之内迅速苍老,很长一段时间,我无法快乐,于柏变着法地哄我开心,女儿带着孩子也来逗我开心。
我把这份爱与痛藏在了心底,让时间将它们封印。
我想,太后知道了娘亲离开也会难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