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撞小树的人没抓着,医药费你要付,加班呢?又没时间陪孩子,穷人的日子咋这么难啊?”张忆婷做仰问苍天状。“谢谢关心。”顾思郁心存感激。“别替我抱怨了,小心领导过来扣工资。”凌修远将检查完毕的小树推到停车场,他拿出车钥匙开锁然后上车发动,打开空调后再把小树抱上后座的安全椅上,脱了外套后系上安全带。暖暖的粉色安全座椅他已经取下放到后备箱,这款蓝色的是专门为小树买的。小树的左腿上还上着夹板,凌修远找了个和后座高度一样的软凳放置在小树面前,这样他的双腿都放在上面,坐着会更舒服一些。“凌叔叔,刚刚有人说我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不让我跟他们说,不是呢?”检查时,同凌修远只有点头之交的同事,并不知道他的孩子是男是女。小树问了他后,他只是微怔了一下。“不用解释。”“暖暖知道会不高兴的。”“暖暖不会的。”凌修远摸摸小树的头,暖暖有她的爸爸妈妈,你是我唯一的孩子。“小树听医生叔叔那样说,你愿意吗?”小树抿着嘴巴,头晃了晃,不知是点头还是摇头。“嗯?”他的心随着孩子的摇摆而忐忑。“凌叔叔像爸爸一样对我好,可是…你不是…我爸爸。”小树低下头扁着嘴巴。“妈妈说,爸爸就是工作太忙了。我想,是不是爸爸把我和妈妈都忘了。他怎么还不来看我们呢?”这几天反复煎熬的心被小树的话揉成了碎块,碾成了齑末。“小树…你的爸爸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们,只是他不值得你们这样来为他辩护,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凌叔叔,你不许讲我爸爸的坏话!”这句话是那样的耳熟。顾思郁,我真是无颜让你在孩子面前这般美化,让我在他心里塑造那么好的形象。顾思郁,我欠你们母子的,今生让我拿什么来还?自从同栾家父母公开和栾婧媛离婚的事实后,凌修远就搬到了这所自己购买的两居室里。由于小树的腿伤,很多地方他都不能去。凌修远头天就去采购了一大堆孩子喜欢的食材和玩具,准备好好的陪陪孩子。凌修远为小树煲了从老家拿来的野生菌煲汤,切了火腿腊肠,清蒸大虾,煸了一份青菜心。这些都是他完全根据小树的身体所需搭配的营养套餐。菜上桌,去沙发上抱起游戏玩的正酣的小树。“乖,咱们吃完饭再玩。这款ipad是专门给你买的,你可以带回李婆婆那里玩。”小树两手圈在凌修远的脖子上,澄澈的双眼一闪。凌修远看到那一瞬即逝的兴奋被取而代之的耷拉郁闷掩盖。“不要担心,这是我送给你的新年礼物,你妈妈她不会有意见的。”“可是这礼物好贵的,妈妈肯定会批评我。”坐在餐椅上的小树绞着手指头。“小树,你对叔我来说,是最珍贵的,小小的平板不算什么的。”孩子,你是我最幸福的责任,让我尽我所能的给你最好的,好吗?顾思郁做完卫生,把工作间的易耗品整理了一遍,拉上门去库房领快用完的浴帽和牙刷。库房在地下一层,公司高管们的车也停在这一层里。每次和张忆婷一起下来,总会听她面目夸张地说,这是法拉利的什么车那是宾利的什么车。顾思郁觉得那些车和自己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东西,从来对它们都不感兴趣。远处有车轮摩擦着地面发出的沙沙声,愈来愈近。顾思郁赶紧折身让到梁柱旁边,那辆黑色加长的宾利匆匆而过。似曾相识,顾思郁捏紧手里的补货单。裤兜里电话在震动,她掏出来,看看号码,顿了一下还是接起来。“妈妈?”顾思郁将耳边的电话拿到眼前,看了看那组陌生的号码,再听,确认是儿子的声音。“小树,你在用谁的电话?”“妈妈,是我的。凌叔叔给我买的,他说有了电话在我想你的时候就方便打给你。”稚嫩的声音里有快乐,也有小小的怯懦。“他还给你买了什么?”小树的声音低了下去。“有ipad,有遥控汽车,书包,衣服,还有……”“小树你今天是去复查身体的,怎么会去逛商场?”“没有去逛,是凌叔叔早就买好了的。妈妈开始我不要的,可是凌叔叔说,我不要他会难过的,他说,这些东西都是他应该买的。”顾思郁“……”小树没有听到妈妈的回答,心里着急了。“妈妈,你别生气。那我把这些还给凌叔叔就是了……”不远处,传来说话声,依旧矍铄的老人拄着他的手杖,往专用电梯走去。后面的是顾恒之,手里正牵着一位披着长发的女子。看那背影,高挑纤瘦,她应该就是顾恒之的前前妻吧?一位十九岁孩子的妈妈,看着还真是年轻。“妈妈,你怎么不说话?还在生气吗?”这边小树急的眼睛都红了。“哦,小树……凌他跟你买的东西你先收下吧。你把电话给凌叔叔。”“喂?”“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能一次性给孩子买太多东西,这样会惯坏他的。下次请你根据孩子所需适当的为他购置用品,安排好他的学习和游戏时间,还有就是最迟傍晚得把小树送回工地。”“嘟嘟”凌修远拿着已挂断的电话,心里百味杂陈。凌修远换下手术服,又去洗了个冷水脸。那天从酒店离开后他就发起了高烧,在医院输了两天的液才勉强支撑起身体去上班。知道不能见生水,可他还是忍不住,仿佛只有冰凉的水才能让自己更加清醒。今天做的这台手术是妇产医院将他临时借调过来的,患者是位产妇,怀孕五个月时发现子宫囊肿,检查结果是良性的,但它会随着胎儿的长大而增长,医生建议立即切除。可是母亲总是伟大的,立即手术后势必孩子也不能保,无私的妈妈坚决等到孩子生产时同时再手术。凌修远看到患者病历后,脑海里马上就出现了顾思郁。当年她在产房里痛苦挣扎时,他在干什么?他正在美国学习,然后陪待产的栾婧媛散步,帮她找律师,疏导她的压力。而对另一个正需要自己的女人却未能尽半分责任。那天沈超说,在产房签完字的顾思郁告诉沈超,如果发生意外就先保孩子,再把孩子送去凌家,他若不要就麻烦联系一个好人家收养。顾思郁你怎能说出那么悲怆的话来?孩子和你我都要,可是老天再不给我这样的机会。凌修远谢绝了负责接待的副院长的宴请,往电梯走去。他只是个专注于工作的人,不擅长推杯换盏的应酬。“小凌?现在在这家医院上班?”电梯门开,走在前面的老人看见凌修远。听见有人在面前说话,凌修远抬起头来。“郁老回北京啦?来这边是谁家添丁?”他看见郁老旁边的助手手里捧着一大束铃兰。“再次升级做太爷爷啦,刚好回来,所以过来看看。”“那恭喜郁老。”“卓然那小子喜得千金,一起去看看吧。”郁卓然,栾婧媛的表哥,平时和凌修远关系处的还不错。他是郁老二哥的孙子。妇产医院本就是豪华的私立医院,高级病房里更是宽敞舒适,完全没有在医院的感觉。郁卓然的妻子李诺,这是她二胎顺产,恢复的很好,加上儿女双全凑足一个好字,更是喜上眉梢。如今凌修远真是见不得这样的场景,没有半丝的嫉妒,只是满眼的羡慕。他坐如针毡,无奈刚刚到也不好意思马上开口说离开。“小家伙有名字了吗?”郁老逗弄着婴儿床上的孩子问。“小名叫又优,大名还正在商量中。”病床上的李诺说。“从知道孩子的性别到孩子出生,我们都想了好多名字了,卓然都觉得不适合他的宝贝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