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庆也下了马,走到他身边,他笑了笑坐下来,对着自己身边拍了拍。欢庆不晓得他要做什么,还是依着他的意思坐下来。
商衍伸手抱她,将她揽在怀里,语气温和而柔软,对她道:「过去与现在,我都未同你说起过我的事,现在想听听么?」
她闻着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在他怀里懒怠下来,「本王妃准了,讲!」
他低低一笑,道:「我小时候,母后十分宠我,万事都顺着我,有些好的赏赐也总是会拿给我。大齐一向立贤不立长,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商衍深受皇后与皇帝的喜爱,又文武全才胜过其他皇子,必是将来的太子,更是将来的皇帝无疑。」
欢庆边听边点头道:「你以前也是这般傲睨自若的么?」
他笑着刮她鼻头,接道:「那时我也这样以为,直到我不断被别的皇子大臣视作眼中钉,许多莫须有的构陷,许多流言蜚语……即便如此,母后还是一如既往地宠我。」
「后来呢?」
「后来,商贺,与我同母的胞兄,他做了太子,又做了当今皇帝。父皇说他清明自好,说他不与人争,仁爱有节。」
欢庆眯起眼睛看着远处,那一望无际的草原此刻看起来这般寂寥。
默然半晌,欢庆问道:「你恨你母后么?」
商衍抱紧她,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轻声道:「有你就不恨了。」
「哦?」她笑笑,「我有这般厉害么?」
「嗯,身短五尺,所向披靡,无人可挡。」
她转过身想去打他,看到他眼里满满的笑意与情意,又没有下得去手。
他抱着她,笑道:「蔺欢庆其人,动动手指便磨平了一个也许要篡夺皇位的人谋逆的野心,真乃一代名将,怪不得,千军万马要避白袍。」
她轻哼道:「做皇帝有甚么好?天若要灭之,必先予之。做皇帝的,最容易死得凄楚悲哀了,一个不慎便入了上天的圈套,亡国亡民起来可利索了。」她说着皱起眉,「其实我也不知晓,也许做皇帝也有好处,但我总觉得那样不好。」
商衍摸了摸她脑袋,「费心费力的事,就不必去想了。」他凝了脸色,「我商衍对大齐仁至义尽,如今只要你平安喜乐,便无他求。」
「其实……」欢庆细细去盯他的眼睛,「以前不欢喜别的甚么人,只喜欢我的那位,是你罢?你刚刚说反了。」
「天地良心,这冤屈可是大发了。」
「商衍,你再要与我争……」
「欢儿说得是。」
欢庆不禁笑起来,她依着他,嘆气道:「突然间觉得,我记不得以前的全部,倒是可惜了。以前我们之间发生了甚么?我与你打过架吗?」
「我怎么敢?」他委屈道:「你在平地上那样厉害……」
「有这等事?」她奇道,「我武功比你好么?」
「何种武功?」他认真问道:「在马上?在地上?还是……在榻上?」他似是思忖着,有些苦恼似的,又说:「在马上或是在地上我尚且能与你认输,可这最后一项比试,怕是商衍不能认输。」
「你登徒子起来怎的能这样一本正经?」欢庆脸色有些红,一脸不可置信,瞪视他怒道:「最讨厌你们这些爱逞口舌的破书生,没得就长了一张嘴皮子讨人嫌。」
商衍微愣,突地哈哈笑起来,他抱着欢庆,良久,沉声道:「我不会让你成为第二个商衍,你不是任何人能够藉以利用的靶子,你是我的欢庆。」
古树参天,夏风绵绵。
有诗云:词中有誓两心知,蒲草如丝,盘石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