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衍眼尖捡起来,见到这荷包跟那桌上的十几个相比,果然是最好的。他看着这荷包笑了笑,宝贝似的擦了擦,攥在手里,「好看,我喜欢。」
欢庆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捡的,我的东西,你还给我。」
商衍笑道:「这荷包明明写着我的名,如何是你的,这就是我的。」
「商衍!你要跟我争是不是,你非要跟我争!」欢庆气道,返身就上了马,趁着那些守城的守卫和赵田都还愣着,鞭子一挥,立刻飞奔出去了。
商衍一惊,也连忙上马追出去,还不忘回头瞪一眼赵田:「连王妃也拦不住,要你们何用?!」
赵田有点想死。
这唱哪一齣戏能不能事先说一声啊!这唱到哪了就算是哪出,你让看戏的人怎么活?!
他站在原地回味着刚刚欢庆瞪着眼睛骂的那一句「商衍」,那可是王爷大名,敢这般直呼信王大名的,除了皇帝可就是她了吧。他蓦然对这个女人敬佩起来,想起当初见她一身男儿装束,的确,她彷佛从没有像一个寻常人那般行事过。
赵田这时候突然有种醍醐灌顶的觉悟。
人们会如何指摘一个别的人,这个别的人做着她们永远不敢做的事情,可不就是疯子么?
可难保我们这些寻常人,对「疯子」做的事情没有抱过期待与渴望,「疯子」之所以是「疯子」只因她总是有着寻常人没有的,也许果敢也许气性,也许其他。
欢庆骑着马,觉着从所未有的畅快,心里的郁结彷佛瞬间就消失了。她一手挥着马鞭,一手拉着缰绳,脸上漾起潇洒而快乐的笑容。这样的感觉于她很熟悉,她彷佛可以从记忆的片段中抓到那个曾经也纵马驰骋的自己。
商衍跟在她身后追着,起初担心她许久都没有骑过马,怕她出意外。可是越看她,越发现她在马上的自在,好像都不想要再学习,那些记忆里的有的能力是根深蒂固的。
他看着她一路骑着马到一片草地处,像从前穿着铠甲的她那样,娴熟地勒紧缰绳,那马乖巧听话地长嘶一声停下步子,在原地打了两个圈,与她一起在草地上停住了。一人一马,远处是一棵擎天古树。
商衍彷佛看到两年前那个提着剑,英姿勃发的蔺欢庆。
他看了她许久,才慢慢驭马上前。
欢庆看了他一眼,嘴角笑容还未淡去,她盯着远处草地与蓝天相接的地方,突然道:「『风萧萧兮,奈何;壮士一去,扼腕』,是你对我说的罢。」
商衍微愣,点头道:「嗯,那年在军营你说的两句话,我多添了四个字,把你气着了。」
「我以前这般容易生气么?」欢庆转头看他道。
他笑道:「你如今好脾气么?」他看到她的眼神蓦地变得生动,乌黑的,又透着亮,「你以往谁也不怕,就怕我。」
「为何?」
「因为你谁也不欢喜,就喜欢我。」
「你以为我记不得往事,就会随便信你了?」欢庆嗤笑他,「你不喜欢眉如黛么?」
商衍嘆气道:「你才知道?」
欢庆耸了耸肩,「我瞧着你这样的人也听不了甚么琴艺。你为甚么不喜欢眉如黛?她又美又才艺双全,便是因为她是个歌姬么?」
「我瞧着你记不得事,脑袋也怕要坏了。」商衍又嘆气,「不过也赖不得你奇怪,我也奇怪。我想着,大概是我瞎罢。」
欢庆转头瞪他,见他笑得一脸柔和,莫名心中一动。眼前这个人带来的熟悉感愈发深刻了,不仅仅是因了这两年他的悉心照料。这种熟悉,她可以判断得出,他们二人早便认识了。她开始想起许多事情的轮廓与缘由,那些旧时的记忆会偶尔冒个头在她脑海中跳出来,而那些现在她亲见的事情……
「你……没有将我当作靶子,为了那个眉如黛?」她微皱着眉,轻轻说道,仿似不需要他回答,又道:「你这般对我,是以前……」
她说话间,商衍已经下了马,站在那古树附近朝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