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东生
1、
一听到阿腻头讲,要想出门去散散心,“操作工”吓了一大跳,阿腻头是派出所要捉的人,躲到自家屋里,是来避风头的,安稳是第一位的,哪能好让伊出门,一旦伊被捉牢……
这种后果想想就会冷汗一身。
“操作工”憋不牢了,马上拦牢阿腻头,讲:“关照侬,不要害人,侬出去跑一趟,倒是过了奶念头,出了纰漏,侬被捉牢,我哪能办?到辰光,大家倒霉。”
阿腻头当然晓得其中的利害关系,一旦被人锚牢,明早就是去“白毛岭”吃早饭了,这点轻重缓急,阿腻头还是拎得清的。
不过,这一腔躲到了“操作工”屋里,一间房间比屁股大不了多少,还要关门关窗,气也透不过来,堂堂男子汉,活成了一只乌龟,缩进了乌龟壳里,整天憋屈,动也不敢动,实在闷煞了……阿腻头就有了想透透气的念头。
其实阿腻头想出去放放风,也只是口头上的一讲而已,偏偏“操作工”当真了,用教训的口气跟伊讲闲话,伊就气不过了,想想,虽然跑到“操作工”屋里来躲灾躲难,这段辰光,吃、用统统靠伊阿腻头摸钞票,操作工“竟然还敢在伊面前头牛皮哄哄,“划胖”,这叫狗眼乌珠看人低,阿腻头面色马上变了。
阿腻头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货色,讲闲话,向来刀劈木头,一刀一道印子,算数的,不容质疑。一听“操作工用教训的口气跟伊讲闲话,阿腻头就来气,哪能肯服帖,今早就是外头有刀劈枪打等牢伊,闲话讲出口了,要出去,就非要出去一趟,让“操作工”看一看,我阿腻头是哪能一条硬汉子。假使做缩头乌龟了,面子朝啥地方放?落场势还有伐?今后哪能做人?
听了“操作工”的闲话,阿腻头装作就像没有听到一样,就当“操作工”的闲话放了一只屁,抬起手,伸出食指朝边头指指,嘀咕了一句:“侬少管。”意思叫伊让到旁边去。
“操作工”也后悔过,当初不该让一个犯人躲到屋里厢来,惹是非。不过,阿腻头在屋里一段辰光住下来,看到阿腻头有遗产,钞票莫克莫克,用钞票大手大脚,心活络了起来……想想伊自家是只脱底棺材,没有工作,没有钞票。眼门前的腔势,弄得讲起来,阿腻头是来躲灾难的,实际上等于屋里来了一座靠山。“操作工”虽然长得长依马大依马,一只大模子,没有用场,钞票不会赚,人穷志短,生活全部靠到了阿腻头身上,只要阿腻头飞扬跋扈的腔调一出来,也就乖乖地让到一边去了。
阿腻头嘴巴里硬,心里还是虚的,跑到门口头,鬼头鬼脑朝门口外头望了一眼,才出门而去了。
“操作工”只好长叹一声,心里想,啥人叫自家活得像个“小三子”呢?“小三子”只好像“小三子”的样子。
想不到,一转身的功夫,就看到阿腻头刚刚跑出门去,就急匆匆回转来了,一进大门,反身一下子关上大门。
今早出门没有看黄历,就该伊阿腻头交“华盖运”,不该出门,出门了,还碰到了伊最不该碰到的人——派出所所长,幸亏逃得快,还不晓得是否被发觉,真真痛恨自家意气用事。
不管哪能,先要躲起来要紧,阿腻头逃到房间里,一看屁股大的地方,躲到啥地方去?多亏脑子快,手脚活络,直冲眠床,侧身倒地,一个滑扑,呲溜一声,窜进了眠床底下,用力过猛,一只脚上的皮鞋掉在了眠床外头了,想出来拿,听到了敲门声,想想来不及了……干脆趴在眠床底下不动了。
一记头窜进了眠床底下,在眠床底下,人一躺平,心还在频频穷跳,耳朵却已经伸得老长了,听着眠床外头的动静。
“操作工”看到阿腻头一连串像电影里的武打动作,眼花缭乱,刚想问:“像抽风一样,做啥。”嘴巴里还没出声,敲门声响起来了,敲门声还敲得老急、老响,联想到阿腻头刚刚抽风一样的动作,晓得发生情况了,就紧张起来,心“乒乒”穷跳起来……犹豫着要不要去开门……
门迟迟不开,所长愈发晓得事体不一般,把门敲得震天响……
“操作工”汗也出来了,犹豫了叫关辰光,还是去开了门,开门一看,是姐夫——派出所所长,禁不住一惊……
看到小舅子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就晓得小舅子肯定有猫腻,刚想厉声责问,一眼看到小舅子脚边头有一只皮鞋,再转眼看看小舅子脚上的布鞋……情况看明了了,看来阿腻头一直躲在小舅子屋里,这真正叫“灯下黑”,摸清了情况,所长反倒不动声色了,心里生起了小心思,脑子里飞快一转,有了一套新的计划了。改口跟“操作工”讲:“凌老板满世界的寻侬,就是寻不着侬,为啥?。”
所长的一举一动,躲了眠床底下的阿腻头听得清清爽爽,晓得所长不是冲自家来的,松了口……
“操作工”也明白了,原来,姐夫不是为寻阿腻头而来,操作工的心也放回肚皮里去了,嘟囔着:“凌老板寻我,还不是要我付凌小姐受伤的医药费嘛,我又不是“戆大”,会让伊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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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侬瞎讲点啥?,人家凌老板是来救侬到,不晓得还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