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二十>
云地大厦,集团设计部。
六十二楼测试与培训区,足有三百平米的开阔空间。玻璃隔断,百叶窗帘,摆放得整齐的桌案与电脑,临近外墙一片大空场子,投影幕布遮去视野,下面摆着张巨大的、单张面积足有1。5㎡、能铺下A0绘图纸的专用绘图桌。
大厅当中站满了人。鸦雀无声。
投影仪清晰地投影画面,画面由摄像头从房间上空实施拍摄,俯视视角。陈轲站在桌边,铅笔在白底图纸上迅速标划。
没有直尺,画出的线却能比直尺还直,没有圆规,没有模板,所有曲线却都如人所想的那样伸展。不作讲解,必要的地方提出引注,潦草写几个字,简要指明画成这样的理由。
他所画的正是这次测评题目要求的内容,按照条件进行现场构造设计。平面图已初现雏形,一整座铁路公路两用枢纽中心,包括外围立交系统,张扬的建筑恣情放纵,复杂的道路错综凌乱,简直让人目不暇接。
王筱在桌案边走动,削铅笔,扫去桌面洒落的细屑。
不少人举着手机在录像,毕竟这是陈总加盟云地以来第二次演示现场制图——上一次还是在三年前,集团总部的大会议室,陈轲作为谈判代表以现场出图的形式与外商洽谈。
那场震撼至极的表演,引来经久不息的掌声,让刁钻苛刻的甲方伙伴当场签下百亿合同,更让身价千亿的封总当即拍板从私人名下送出云地3。5%的股份(市值约42亿美金),邀请陈轲加入董事会并任命其为执行副总裁。
而这一次,尽管只是关着门搞内部教学,场面比上次小了不知多少个档次——但瞩目与仰望是不变的,紧张与震撼更是不变。
没有人能想到这样一个呆板苛刻的题目能变幻出如此不可思议的结果,没有人能想到陈总笔下能描绘出怎样蔚为壮观的世界,所有人都睁大眼睛唯怕错过一笔一划,更多了许多汲取上次经验教训偷偷录像拍照的人。
陈轲转动手里的笔,半空一抛又稳稳接住,沿着桌子走到侧边回眸对众人笑笑:“镜头拿高点,拍屏幕不要拍我,谢谢。”
一台台手机整齐上移。后排一小阵人头攒动:陈总刚才说了甚么?
王筱似乎意识到问题。削笔刀转得一板一眼,头一回有幸和陈总同框、作为衬托陈总的绿叶她可不能给陈总丢脸!
半个小时,图画完了。
针落可闻。
搁置最后一只耗尽的铅笔,放下捋起的袖管,陈轲径直从人群中穿过。
路过那个叫黄舒的小孩儿,扣一记响指轻轻一笑。
扬长而去。
黄舒。请留意这个名字。
我们不妨先把他放在这里——他和陈轲的再次见面还有相当长一阵呢。这只是他成为陈轲的又一个师弟之前,一个小小的插曲罢了。
他记得陈轲的这一记响指,永远都会记得。
他会回来的。
而但凡人忙碌的时候,总是不知道时间去了哪儿。
眨眼就没了。
很忙,大家都很忙,没有谁能在这样的世界里闲着。无论是何景深,陈轲,还是徐子荷,王筱,甚至刘雨涛,黄舒,甚至很多很多的人——一整个星期他们都在忙碌:黄舒除了生活和工作,所有时间都拿来研究陈轲的图稿和作品集乃至废寝忘食;刘雨涛找到新的导师,连续三个通宵为导师赶项目叫苦不迭欲哭无泪;王筱按部就班地工作,踩着高跟随时在集团大厦跑出一串笃笃的回声……
而徐子荷。周四傍晚徐子荷接到电话,来自她的师兄,陈轲。
打过招呼,寒暄两句,紧接着就是一整串说辞:“明天晚上宴会,你准备一下替我上去发言,稿子我让王筱发给你。多看两遍就好,不用背。发完言直接回去和老师坐,把酒倒满。我会在十分钟以后带着全体领导一起过来给老师敬酒,你趁这十分钟抓紧时间吃东西,能吃多少吃多少,别撑着就行。然后你就陪我一起去走场子,从主桌开始挨桌走一轮,代老师敬酒。”
徐子荷连连地嗯嗯嗯嗯。嗯完了,问:“师兄……我,我可以不喝酒吗?”
陈轲问:“怎么,是身体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