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静了一阵,隔断下的缝隙塞来一包卫生纸。
话音再次响起:“你说陈轲?谁知道他和陈轲什么关系。我看他就想办法攀了个亲戚,故意请过来撑场面。你以为陈轲就是什么好东西?搞房地产的几个不是奸商?老子加微信发消息,到现在回都没回,倒是和徐子荷勾搭得带劲。呵呵。”
烟头落地,陈轲攥着手里的纸,对着半空嘶吼:“你打电话声音能不能小点?!”
“关你P事!”四个字凌空抛过来。
肠子眉毛都拧作了一团,陈轲浑身发抖冷汗长飚,裤兜里又摸支烟出来点着,吸了一口又一口。
烟云越过隔断,飘散到隔壁单间上空,只听人在那头骂咧:“卧嘈你这人有没有素质,泥玛上厕所还抽烟?!”
陈轲抹去额角的汗,冷笑:“总比只会放屁的好。”
“嘿你这货,有种出坑别走!”
马桶冲水声几乎同时响起,陈轲丢下烟卷起身拎裤带踢开厕门跨出隔间。
正对上刘雨涛错愕到惊恐的脸。
“真巧,学弟。还记得我是谁?”
上前,伸手,保持微笑。
“云地集团,执行副总裁,陈轲。你好。”
十一点40。
走出一教三楼的厕所,陈轲扯了扯衣角的褶子,倚在栏杆边上,抽完最后半支烟。
没到下课的时候,教学楼中庭回响着空阔的声音。阳光从玻璃顶棚照落,离散成一束束笔直的光,装点在每一扇玻窗上头。
垃圾桶上戳灭烟头,陈轲径走往教室。
A1301教室,大门虚掩,他在门外驻足。
是何景深的声音。明朗而柔和。正讲到奥赛博物馆的修复史,百年光阴与时代的延续,建筑与艺术的完美融合。
心底扑上来一卷热浪,手抬到半空又收回来。
陈轲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给徐子荷发去一条消息。
“中午十二点半,一教学楼西竹林小亭,有事想和你谈谈。”
消息发送,锁闭屏幕,侧脸贴上冰凉的瓷砖。听那道声音回响耳畔,仿佛岁月在这里永恒凝固。
赶在下课铃响之前,起身站立,收拾形容,匆匆离去。
四月的正午,阳光不燥不怒,徐徐凉风吹过林间,正是一年中踏青游玩、折叶赏花,最最令人惬意的时节。
一教学楼旁的竹林,对侧便是四百米风雨操场。林子里有间小亭,四通八达,虽幽静却不偏僻,一向是个等人的好地方。
徐子荷匆匆从A教方向跑来,素白长裙在风中招展。
看见陈轲,她远远地停下,喘两口气:“学长!”
陈轲回头,走上两步,礼貌地笑:“来了。”
徐子荷急急地跑过来,与陈轲保持小一米的距离,抱着装满书册纸笔的帆布袋子:“不好意思学长,刘雨涛出了点事,我去帮忙处理了一下……学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轲只微微地笑,看着她。
徐子荷腾地脸红,偷偷瞄一眼路边,竹林小路间行人穿梭,交谈声打闹声清晰可辨。没人发现她在和谁说话吧?
“学长,我们……”
“刘雨涛怎么了?”陈轲问。明知故问。
徐子荷道:“他刚在厕所被人打了。还不知道打人的是谁,他自己也不肯说,哑巴了似的。唉……”
那个刘雨涛,明明被打得鼻青脸肿,看上去却高兴得不得了,活像中了五百万彩票。
这真是件很奇怪的事。徐子荷答着话,灵秀的眼里难免闪着点困惑。
陈轲又问:“严重吗?”
“校医说都是软组织挫伤,其他都没什么。就眼眶边被打了一拳重的,右眼充血,不知道会不会对视力造成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