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午夜的钟声敲响,一场舞会随之结束,人们纷纷退场,登上各自的马车,准备返程。
诺尔顿公爵与一名贵妇人行完吻手礼告辞后,走出装潢华美的大厅,他的马车已经在庭院里等他了。他醉意阑珊的上了车,肥胖的身躯将软绒垫压得深陷。车夫得了他的吩咐驾车离去。
马车前挂着照路的明灯,行驶在乡间小道上,勉强能照亮前方的路。
“起舞的维纳斯,哺乳的朱诺,还有那接引灵魂的爱丽丝。亲吻耶和华的犹大,愿主罚他永无宁日。拒绝金苹果的雅典娜,可否再见高歌的缪斯……”有歌声不知从何处响起,回荡在远处的旷野之上。
坐在车里的男人一下子睁大眼:“停车!停车!”
马车夫不明所以,勒了缰绳,车甫一停稳,诺尔顿公爵就推开车门跌跌撞撞的下了车,脸色惨白:“谁在唱歌?是什么人在那里!”他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推开企图搀扶他的车夫,向着远处的灌木丛走去,口中念念有词,“不可能,不可能的……是什么人,在,在装神弄鬼?”
他咽了口唾沫,像是给自己壮胆,随即向更深处走去。
车夫在原地等了很久也不见自家主人出来,提了车前的灯,战战兢兢的往草丛里寻去。他低声叫着公爵的名字,可是无人应答。
再往里面走几步,他感觉自己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照,是一截染血的白骨。
“白骨暗号?”柱间从报纸后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
斑喝着兑了牛奶的早餐茶,将手中那份情报递给他:“昨晚的事情,一个老公爵被人杀死在乡间草丛里,旁边还有一堆被白骨摆成的暗号。”他放下茶杯,往里面又加了一块方糖,“发现尸体的人是他的车夫,他似乎是才参加完一个晚宴,然后在返程的路上遇害的。苏格兰场也才立案不久。”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柱间看了眼他手边的一堆资料——那是绝一大早送来的,“这个比找一个失踪七年的交际花来得有意思多了。”
斑随手搅拌着奶茶,淡淡开口:“既然有兴趣不如去看看。”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建议。”
十分钟后,两人便坐在了通往伦敦郊外的马车上。
“这上面只大致描述了死者的死因与暗号的样子,具体怎么样还是要去现场调查一下。”柱间仔细阅读了整份情报后,得出结论。
斑靠着玻璃窗,面无表情的看着外面的景色:“苏格兰场看见你会气得跳脚吧。”
“其实我和雷斯垂德也算共事了很长时间,只是伦敦警局的事情由着一个外人指手画脚,他这个检察官面子上到底挂不住。”放下手中的纸张,柱间随口解释,目光落在斑未扣起的第一颗领扣上——从他的角度依稀可以看见他的锁骨前端。
自那个近乎荒唐的迷乱夜晚过去以后,他们都默契的假装那一夜不曾存在过,平时生活中更是不露半点痕迹,没有丝毫亲昵。一切欲说还休的暧昧被镇压得不起波澜。
他们是对手。
可是哪对对手会有想亲吻对方的欲望呢?
斑察觉到柱间的目光,后者很快垂下了眼帘,将注意力转到了地板上。
他瞥了眼那人英俊斯文的眉眼,便无法控制的想看他疯狂失控起来的样子。不可否认,他迷恋那种时候的千手柱间。
这是一场太过危险的游戏,却让人止不住沉沦。
分明之前从未了解过彼此,却能一眼看穿对方的心思。他能从他四下搜寻的目光中道破笔墨的位置,而他能从他一个伸手摸索的动作中将他要的书递到他手上。如此深刻的默契建立得几乎匪夷所思。明明觉得那生涩的小提琴曲是如此嘈杂刺耳,可还是会忍不住辨认其中的音节,留下一句精准的修改。
他们都知道有些事不该逃避,可是又该怎么直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