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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第1页）

……设想两种情境：第一，于同一个生化人身上&lso;同时&rso;植入两种认同的梦境;第二，于某种认同消亡或崩解之后再植入另一种认同。第一种情境没有问题，它必然失败，因为人无法在同一时刻认同两个相异的自我。而第二种情境则等同于，若&lso;自我a&rso;崩解消亡之后，人可否重新建构、认同一个相异的&lso;自我b&rso;?……&rdo;

&ldo;抱歉。我无法理解。&rdo;k打断cassandra，&ldo;你的意思是，我被植入的每一个人生，在每一次&lso;模拟死亡&rso;后，都有感官破片残留?&rdo;

&ldo;简化地说，正确。&rdo;

&ldo;而这些感官破片依旧发生作用?&rdo;

&ldo;如我所说，问题正在于&lso;什么作用&rso;‐‐&rdo;cassandra稍停，&ldo;理论上，无法排除它导致精神疾病的可能性，但概率不高;因为&lso;模拟死亡&rso;毕竟已将绝大部分的自我认同拆解完毕……事实上，当初我的推测是，既然那是你作为人类的记忆，那么，那些残留破片之存在所代表的情感意义可能是：你生而为&lso;人&rso;的乡愁……&rdo;

k闭上双眼。黑暗中，他再次回到了那座夕晖下的雨后游乐场。那虚假的初生记忆。离开游乐场后，他沿着溪岸静谧的小径走过几栋童话屋般的老公寓。流水潺潺。凉风轻拂。一切景物都晕染在一幅明亮而温柔的水彩画中。他在那里翻墙偷取了衣物。他在河岸绿草地上遇见了一个褐发黑眼的小女孩。如同神迹，小女孩向他绽开了花朵般的纯真笑靥……

所以，他会想&ldo;变成一个人类&rdo;?他会因为自己依旧保留有已成残片的&ldo;人的身份认同&rdo;，而意图成为一个人类?

&ldo;所以你拥有乡愁。&rdo;cassandra继续述说，&ldo;所以你可能思念你的母亲。所以你可能同时背负着身为被出卖者与告密者的罪疚。所以你可能同时经历了屠杀者与被剥夺者的痛苦。你是背叛者。你是杀妻者。你是被虐者。你是殖民者。你是反抗者。你是剥削者。你是被压迫者。你是被侮辱与被损害者。你既是加害者又是受害者。你吞噬了所有存在的梦境……&rdo;

&ldo;何必如此?&rdo;沉默半晌，k睁开双眼，感觉脚下虚浮，梦境的地域正转身离去，&ldo;这有何意义?这就是你所谓的&lso;第三种人&rso;吗?&rdo;

&ldo;这该问你自己。&rdo;cassandra回避了问题。暗影中，他的声音满是血痕，尖锐而沙哑;但表情却迷茫困惑，&ldo;我也想问你。我想问你。是啊，这有何意义?人类的受苦有何意义?人类的恐惧有何意义?人类的同情有何意义?人类的残虐有何意义?人类对异类的歧视有何意义?人，有何意义?……&rdo;

&ldo;你为何让我&lso;想成为一个人&rso;?&rdo;k打断cassandra，&ldo;为何使我在身为生化人的同时，却又想成为人类?&rdo;

&ldo;这很奇怪……&rdo;仿佛未曾听见k的质问，cassandra依旧陷落于自己困锁的迷雾中。如一尊无人操控的，暂止的，虚悬的木偶，&ldo;你为何想成为一个人?怎么可能?在梦中，你经历了所有情感，所有存在的可能。那就是全景。一切事物的幽暗核心。弗洛伊德之梦。如果你还记得其中种种，即便那只是某些情感的残断破片……你怎么可能还&lso;意欲&rso;成为一个人?&rdo;

&ldo;你成功了吗?&rdo;k问，&ldo;你认为你成功地创造了&lso;第三种人&rso;?&rdo;

&ldo;不，我想我失败了。&rdo;cassandra缓缓摇头，&ldo;我错了。我其实从来就没有能力创造第三种人。你不是第三种人，你也永远不会是第三种人。你只能是现存物。你只能是某种现存物暂时的畸变……&rdo;

&ldo;你呢?你算是第三种人吗?&rdo;

&ldo;不，我不是。我同样只是，也终究只能是某种现存物的短暂畸变……&rdo;cassandra颓然坐倒。他混浊的淡绿色瞳眸隐藏于长发的暗影中。仿佛蕊芯中的某种流质突然干涸，他似乎在瞬间衰老了。他的声音物化为老人的腔嗓，沙哑而钝重;如时光之魔法，如某种以衰竭为终局的自体演化，&ldo;过去，有一段时日，我曾以为，如若你不是，那么尚存留有唯一的可能性：我自己。如若你不是，那么或许我是。但我想，我已改变看法……&rdo;

&ldo;为什么?&rdo;

&ldo;因为……因为我愈来愈软弱了……&rdo;cassandra眼眶泛红，&ldo;我原本不应软弱……在作为女身的cassandra死亡时，在伊斯坦布尔旅馆大火后，我已清除了我曾拥有的情感成分。即使那难以被全数洗净，至少也是绝大部分。但此刻，我感觉疲惫……如同现在，我看见你，过去的我的创造物;我看见她，&rdo;他的眼神指向eurydice，&ldo;过去的我的女儿……我感觉，&rdo;cassandra哽咽起来。皱纹在他的脸面上凹陷，如变动的河流，&ldo;我，我本来不会……不是这样的……&rdo;

k转头望向eurydice。他看见她的脸。泪水在她美丽的瞳眸中凝止。她眉头深锁，五官陷落于自身的暗影中。她的嘴唇毫无血色。除了唇上一处艳红齿痕外，关于她的脸，所有其他细节皆仿佛一幅陈旧静物画。一面具脸谱之黑白素描。

&ldo;你的意思是，&rdo;k回过头来，&ldo;你的情感状态出了问题?&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