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人不能永远自由。”他说。杨经年温柔的笑了笑:“球球,家里从来没有约束过你什么。我把选择人生最大的自由都让给你。”“这是我欠你的。”他说完,静静的看着杨予香。他似乎想要从男孩冷淡的态度里,寻找到一丝一毫的宽慰或理解。那样的目光简直像是在说:——求求你,别再逼我了。:心意时间像是一条漫长的河,不断冲刷的流水将沙硕掩埋。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便如同沉入河底的石头,即便会随着流水的涤荡,渐渐变了形状,可它始终埋在那里,终有一天,会被有心人淌着水捡起来,重新拿到阳光下。杨予香小的时候一遍又一遍的想过,为什么杨连轩会厌恶他,又为什么杨经年会宠爱他?一切喜恶好似没有理由,就像他无法遏制的对杨经年动心后,终于说服自己,感情这种东西就是没有理由的一样。可是世间万千因果缠绕,怎么会有毫无理由的事情呢?二十年前的一场事故,让他看见了杨经年心底埋藏的负罪感。那些负罪感像是影子一样,伴随着一个自己的成长,无时不刻的笼罩着杨经年,化成了一声又一声的“对不起”。他可以毫无底线的纵容他,也可以用自己的全部精力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他可以为杨予香付出一切,但唯独迈不过背德的那道坎。它们是横在杨经年自以为赎罪的道路上的一道裂痕,如悬崖地狱、万丈深渊。对此杨予香能有什么办法啊。他从不认为一切是杨经年的错,可是他又不忍心看到他心理纠葛,进退两难。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母亲是谁,不在乎自己的身世如何,他甚至可以不在乎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眼光,但他没办法不在乎杨经年。杨予干脆选择一走了之,买了张机票去法国旅游。这不是他)”他张口来了一段莎士比亚的箴言,伦敦腔已经有些似模似样。杨经年终于露出了连日以来的第一抹笑意。“是球球在帮你补课么?他这阵子都住在你这里?”黎图摇摇头,诚实地说:“他是一个星期以前跑到我这儿来的。我去上课,他去超市买东西了。”杨经年垂首沉吟了几秒:“那我等他回来。”杨予香回来的时候,一开门,一眼便看见了杨经年。男人坐在椅子上,正捧着一个盛了柠檬水的玻璃杯,偏头望着自己。他的神色疲惫,原本就略微阴柔俊美的脸上,此刻因为苍白而显出几分病态。一双薄唇,没有什么血色,此刻略有愠怒的抿着,让人看了几乎有些心疼。杨予香收起雨伞进屋,在他看到杨经年的一瞬间,脑子里面第一个反应出来的并不是他“为什么又出现在黎图房间里?”这样的念头。而是“原来无论我躲多远,我心底仍然想念他”。黎图见两人谁也不说话,便开口解释:“予哥,年叔叔是过来……”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杨经年打断:“小黎。”他客客气气的把水喝光了,抹了一下嘴角,然后施施然的站起来,低着头往门口走,“那我就先走了。”他与杨予香擦身而过的时候小声说:“照顾好自己。”杨予香一把抓着他的手腕:“你就这样回去了?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你过来干什么?”他一叠声了问了好几句,杨经年步子顿住,避过他回头冲黎图温声道:“小黎,你也是,好好读书,照顾好自己。”他说完便继续往外走,一双胳膊用了猛力,从杨予香的桎梏中挣脱出来,嘴唇死死的抿着,仿佛多一句话也不会再说。杨予香站在走廊里,眼睛死死钉在杨经年身上,目送他出门。“你们两个一定要闹得这么僵嘛?”饶是再不通人情世故的黎图,也发现了两人之间的问题。杨予香摇摇头,走进屋子里,坐在杨经年刚才坐的位置,点了根烟。“他什么时候来的?”黎图回忆了一下:“他等了你两个小时。你去法国的事情没有告诉他吗?他说你手机关机,整个人几乎失联。一直到昨天才查到我这里。”杨予香点头说:“我在法国一直关机,卡都没刷用的现金。入境英国来找你的时候,才把手机打开的。”黎图纳闷道:“为什么,你躲他?”杨予香似是而非的“唔”了一声:“知道了一些事,想不清楚,不知道怎么办。”黎图沉默了许久,语气平静的问了一个石破惊天的问题:“你是不是喜欢年叔叔?”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杨予香的大脑里空白了一秒钟。然而随之而来,却是一种仿佛多年捂藏的秘密一经捅破,连着脓和痛都一起流出来的轻松。他笑起来,捂着眼睛默了一会,坦然承认:“是。”这个字说的轻描淡写,好像在回答一个“今晚吃什么”一样无关痛痒的小问题——哪怕答案惊世骇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