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起倒在微波炉上的止疼药瓶,倒出六片药丸,然后从水槽里捧了一把自来水,把药丸大口咽下。他单脚跳回沙发,小心翼翼地坐下来,疼痛令他忍不住龇牙咧嘴。
他突然想起来他仍未给办公室打电话。他旷工好几天了。他甚至搞不清楚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他突然被一个念头击中。他是从哪里感染上这三角形的?据他推断,他可能是在办公室染上的,因为很显然三角形一开始症状很轻。可能这病是通过空气传播的,也可能是像疟疾一样通过昆虫叮咬传播的。
或者他关于豚鼠的猜测是正确的,有人正致力于这方面的研究。如果是研究,也许整幢公寓大楼的人都是实验品。这听来也很合逻辑。可能公寓里的人都困在自己家中,正琢磨着从他们体内新长出来的寄生虫。
这生物一定来自某个地方。它们降落在他身上,或者经由一只昆虫‐‐甚至一些人造的东西‐‐把它们传播过来。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些生物是为人类量身定造的?它们与他的身体结合得天衣无缝,这看来不一定是巧合。他的身体没有对它们产生抗拒,这点确定无疑。不,这肯定不是纯属偶然。要么这幢建筑里的很多人都染上了同种疾病,要么只有他自己是某人单独挑选出来的实验品。
佩里正沉浸在一大堆可能的猜测中。他想努力抛开这些想法,因为他不愿意再去想它,不愿意去想他注定的厄运。
随着止疼药开始发挥药效,他腿上的疼痛略微减轻了。他很冷,于是跳回房间,套上一件密歇根大学运动衫,接着又跳回客厅,坐到沙发上。他不困也不饿‐‐他需要转移注意力,好不去想那些该死的三角形。他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节目预告频道显示时间是上午10点23分。
他浏览着电视节目,没什么想看的。过一会儿全国橄榄球联盟赛前节目就要开始,他可以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只有这样他才会忘却疼痛。赛前节目之后,比赛正式开始,然后就是一个小时接一个小时的职业橄榄球赛。但是现在,完全是垃圾时间。他正要放弃的时候突然调到了一个频道:正在播放一部神探可伦坡的电影。
他看过这部电影,但是那无所谓了。可伦坡‐‐他的小猎犬紧随其后‐‐在一所公寓里慢吞吞地晃悠,身上穿着脏兮兮皱巴巴的军大衣,就好像是刚刚从一辆载满流浪汉的货运列车上跳下来。他想从阳台上爬下来却卡在旁边一棵树上动弹不得(凶手就是借助这棵树爬进爬出卧室的)。小猎犬在树下安静地等着,可伦坡笨拙地跌落到了地上。当他挣扎着站起来时,曼德特雷的有钱人走了过来,跟他搭讪,那台词如此熟悉,&ldo;你疯了吗?可伦坡先生?&rdo;
&ldo;谁在那里&rdo;
当三角形们开口说话的时候佩里几乎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ldo;什么?&rdo;他说,环顾房间四周,眼睛扫视着房间每一个角落。
&ldo;谁在那里&rdo;
佩里感到很恐怖。是有人要在这里完成实验吗,也许要杀掉他或将他解剖?或把他带走?三角形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ldo;你们在说什么?&rdo;佩里说,&ldo;我没看到人,这里没有别人。&rdo;
&ldo;新声音新声音新声音&rdo;
可伦坡浓重的鼻音在电视里响起,&ldo;很抱歉再次打扰你,夫人。&rdo;演员彼得&iddot;福克对曼德特雷有钱人说,&ldo;但是我不知道我可否再问你几个问题。&rdo;
是可伦坡。它们也在听电视。这让他感到很吃惊,佩里唇边的笑容顿消。三角形不知道电视是什么。
或许……也许它们不知道现实是什么。更为精确地说,它们不知道幻想与现实的区别。它们看不见东西,但它们听得见。它们无法分辨真人的说话声与电视里的声音。
&ldo;那是可伦坡。&rdo;佩里平静地说,一边努力搜寻处理这个小小的突发状况的办法。他不知道这会不会对他有利。这一状况虽不能救他的命,但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不要泄露关于电视的秘密。佩里决定相信自己的本能并把电视关掉了。
&ldo;谁是可伦坡谁&rdo;
&ldo;他是一名警察。&rdo;
佩里感觉到了那熟悉的停顿和那杂乱急促的声音,这声音开始大到让他难以忍受,他不禁皱了皱眉。三角形把他的大脑当作了一本大词典,拼命搜寻着&ldo;警察&rdo;的意思。
在某种程度上,搜索的过程比疼痛更难受,甚至比他看到皮肤下的赘生物,钩在他骨头上的钳子,或者比赘生物从他的血液中吸收营养还要难受。它们在他脑中搜索,把他当作湿件一样,好像他是它们的个人电脑一样。
这个念头把他震住了。如果它们能够在他的大脑中搜索,通过一些锁定记忆的化学存储过程,那么它们真是相当高级。也许它们不知道电视的定义,但眼前的这一切表明这些生物已经超越了当前的科学理论和……
&ldo;不要警察不要警察不要警察不不不要告诉他我们在这里不不不不不&rdo;
三角形突然发话,中断了佩里的思绪,一阵恐惧感席卷了他的大脑,就像寒冷的11月里猛然大作的狂风般要将他撕裂。他因感知到威胁而肾上腺素激增,虽然他知道这恐惧不是他的,而是它们的,是这些三角形们的恐惧。可伦坡警察把它们吓得屁滚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