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娇萍扫一眼屋里满桌菜色,皱了皱眉:“这菜多少碟?”殷雪莘道:“落英院哪里比得上您,又小又寒酸,今天厨房里好做歹做,才能摆出七七四十九道碟,您看在他赔罪的份上,大人有大量吧。”宁娇萍目光一横,扫到角落里的素漪。素漪低眉顺眼,推着轮椅上前来,朝她行礼:“前些时候素漪不懂规矩,坏了娘娘的兴致,已经知错了,求娘娘恕罪。”“放肆!”宁娇萍忽然抬手甩了他一巴掌,面露狰狞,“没有九十九道碟,还说向本宫赔罪?四十九碟,在我们宁家,那是给死人吃的!”素漪捂住脸,一边脸颊迅速肿得老高,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了刻骨的仇恨,却死死咬着牙,低着头,不想过早暴露自己今晚的目的。“来人,拖下去,把这个贱人乱棍打死!”宁娇萍怒喝着,几个壮汉就要上前来拖,素漪整个人从轮椅上被拽下来,重重摔到地上,他拼命挣扎,抓打着壮汉的胳膊,听见殷雪莘在旁边劝道:“宁小姐,您这就不好了,素漪原本是个贫苦人家的孩子,哪里懂得你们宁府菜碟的规矩。乱棍打死,未免草率。”宁娇萍扬起一个笑脸,道:“宣蝶夫人,你这就不懂了,这贱人敢对你不敬一回,你忍了,以后他次次蹬鼻子上脸!身为后宫之主,本宫必须要整治这种歪风邪气!”她说着说着,忽然惊恐地发现,殷雪莘的脸上逐渐露出了一个恐怖的笑容。血红色的嘴唇越咧越大,刚刚还温明和善的眼眸突然变成了诡谲的银色瞳孔,眼角处漆黑花纹蔓延到鬓发里,宛如蛛网缠枝。她吓得连连后退,一回头,发现素漪僵直趴在地上,反手握着一柄有宁府徽记的短刀,刀刃没根插在背上,口里一颤一颤吐着鲜血,却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刚刚挣扎的过程中,他从某个壮汉身上摸到了这柄短刀。就在壮汉以为他要拿刀反击的时候,万万没想到,他这柄刀却是一个反手——刺向了他自己。殷雪莘一抬手,满屋的门窗霎然关闭,桌椅乱飞,菜色碗碟全碎成一片狼藉。她恐怖着一张脸,优雅地走近,用刚刚剪过的指甲划过宁娇萍的脸庞。她的指甲如同刀刃,划过的瞬间,脸上落下一片血。宁娇萍毁容了,可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能惊恐地望着面前宛如鬼魅的女人。“宁小姐,你要谋杀本宫,也得挑把好刀。”殷雪莘说着,瞥了一眼地上仍在失血的素漪,缓缓笑道:“刚刚素漪公子舍命救了本宫,本宫感激不尽。”说完,她银瞳一凛,暴风卷起千百柄刀刃,骤雨般向四面八方攒射。屋内四面窗纸上全部染上了喷洒的鲜血,落英院的仆人和宁娇萍的手下纷纷被刺成人肉筛子,瘫软如泥地倒下了。素漪趴在冰凉的地面上虚弱地喘气,望见这血红的一幕,慢慢地笑了:“宣蝶夫人,您太客气了。”作者有话要说:素漪自己扎了自己一刀,然后声称宁娇萍要刺杀宣蝶夫人自己替宣蝶夫人挡了一刀。苦肉计可还行。泼茶宁娇萍惊慌跌倒,双手撑在地面上,却撑到两摊黏糊糊的人肉泥。“我没有要杀你,我没有要杀你!”宁娇萍大喊,指着素漪尖叫,“是这个疯子自己捅自己,我没有要杀你,他也没救你!”殷雪莘好整以暇:“哦?你有什么证据。”宁娇萍虚脱地大喘气,努力辩解:“我、我怎么可能会想杀你,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而且我们也没怨没仇,我们、我们……”闻言,殷雪莘大笑三声,端来一碗滚茶,手腕一转轻轻巧巧泼在宁娇萍手上。宁娇萍吃痛大叫,连连缩回手,顿时怨恨横生,杀心四起。“本宫之前和你吃茶,不小心将你的手烫破了一块皮,所以你想杀了本宫。”殷雪莘将茶碗搁在一边,眼睛从银色恢复原状,妖娆一笑,“难道不是吗?”“我们没喝茶!谁会和你喝茶!你现在才泼的!”殷雪莘叹道:“晚了,晚了,宁小姐,你已经没救了。”她手指一动,屋门徐徐打开,门外凛然透进一股雪气进来:“尊主大人就快到了。宁小姐,你这些话留着去给他说吧,看他信不信你。”宁娇萍失神跪坐,她头发凌乱,衣服也沾得到处都是血,她怨毒地盯着殷雪莘,胸中恨意如霾。可她不能对抗殷雪莘,因为殷雪莘会像折纸一样,轻巧地折断她的骨头。忽然,她瞥见了还趴在地上的素漪。她疯了似的扑上去,狠狠拔出素漪背上的刀刃,又狠狠刺下去,溅得她满脸鲜血,却让她更加快意了。反正都是要下地狱,不如拉着这个贱人一起!她治不了殷雪莘,她还治不了素漪吗!她狰狞地笑起来,渐渐开始放肆大笑。她的力气不够,刺得不深,她就压上自己身体的重量,把刀刃使劲往素漪肉里推。素漪已无力挣扎,剧痛之中,他双目开始失焦,视线开始模糊,隐隐约约中,他感到宁娇萍又一次拔出了刀,准备再刺下去之际,忽然有什么人进来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宁娇萍瞬间拍飞,她整个人被重重砸到墙上,墙体凹陷下一块,她内脏顿时碎了个稀烂。她仓皇抬眼,冷不防秦函川带着怒气的强烈威压侵袭而上,震得她感到全身骨骼都快要碎裂。“你在做什么!”秦函川质问她,一边焦急地查看素漪的伤势。他刚刚听说殷雪莘遇到刺杀的消息,匆匆赶过来的路上,本来都只是半信半疑,然而他刚进门便看见宁娇萍疯狂地用尖刀捅向素漪,素漪已经成了一个血人,头发散乱在血泊里,毫无还手之力——即使这样,这个疯女人还是在不停地捅刀!“素漪,素漪,你怎么样?”秦函川喊。素漪已经说不出话,他眼睛一闭,昏了过去。殷雪莘在旁边冷眼看着这一切。“他没事。”殷雪莘说,“既然他是为了救本宫才受到牵连,本宫绝不会让他死。”秦函川仿佛没听见,暴怒着猩红了双眼,冲向宁娇萍,手指掐住了这个女人的脖子,慢慢收紧,一言不发。殷雪莘道:“尊主大人先别杀了她。好歹是后尊大人,不如关到冷宫,放她一条生路吧。”宁娇萍喜欢看人爆发式的痛苦,而她不一样。她最喜欢看人缓缓陷入绝境的模样。比如此时的宁娇萍。她几乎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治好素漪,对这件事保持密切关注,就能欣赏到宁娇萍的精神毁灭,太划算了。秦函川无声地冷笑,松开手,宁娇萍跌落在地,几乎窒息过去。“宁娇萍废为庶人,禁足永安院,终身不得出。”他掷下这句话,生怕刚刚掐着宁娇萍脏了他的手一般,擦了擦自己的手,才折回身去抱素漪,催促殷雪莘尽快安排治疗。当天夜里,徐悯言拿着斓萃会的邀请函回来,准备去煦华宫向殷雪莘报备。然而,他快要走到时,忽然看见秦函川从煦华宫里出来,阴沉着脸。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保险起见他闪身躲进阴影里,等秦函川走远了,才进入煦华宫。那薄红的邀请函上泛着一股奇异的香气,冬天拿在手上周身馨香温暖,纸张透着神秘的力量。“宣蝶夫人。”他说,“他刚刚来过了?”殷雪莘刚刚和医生控制住素漪的伤势,简单陈述了一下事情经过:“刚刚宁娇萍要刺杀本宫,素漪替本宫挡了刀,刚刚尊主来看看素漪的伤。”有的时候谎言说太多次,她自己都快要信了。徐悯言惊讶:“宁娇萍,她怎么敢?”殷雪莘叹气,一脸惆怅:“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