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轻云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一下,她本来想把螺子黛还给千色,然后再来一句我不想见你你再也别来找我的话,可听到对方这么“情真意切”的表述,她又觉得说不出口了。
千色好像很体贴似的问她:“轻云姑娘,你怎么了?”
阮轻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实话了:“公子,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可我的相公说了,他不希望我再见到你。”
千色按住心口,做出一副心碎无比的摸样:“真的吗?”
阮轻云从怀中拿出那螺子黛:“公子,这样贵重的礼物我也不能收……”
千色低头瞥了一眼,螺子黛完好无缺,好像她还没用,千色顿时心中一阵痛快,差点笑容都要露出来了。但是千色一脸悲痛的推开了她的手:“轻云姑娘,你不要这样,我对你并无所求,送你东西也并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说话声音大了些,周围那些练功的戏子们纷纷侧目,心中都觉得这阮轻云运气太她妈好了,总有金主能看上这小婊砸。
阮轻云也觉得有些不好看,着急的把东西塞进千色手中:“公子,不要多说了,你的东西我说什么也不能收。”
千色做出了伤心欲绝的态度,声音都微微颤抖:“轻云姑娘,小生,小生,实在……”
一边说着,千色好像推辞不过的收下了螺子黛。阮轻云完全被千色的精湛表演所迷惑了,心中开始十分的不忍,出言安慰道:“公子,你别伤心。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啊?”
千色印印眼角:“轻云姑娘,既然我们已经没有缘分了,今日你能不能赏脸陪我用个午饭,我只想与你畅聊一番,从此我便再也不来这五丰戏园了,免得我伤心一世。”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阮轻云微微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因为今日段春芳和她说了他中午回家不回来。这样的话,没人会发现她偷偷与这位公子相见了。
于是千色带着阮轻云直奔晋韵楼,晋韵楼中客人济济一堂,千色专门找了个雅间坐了进去。
小二殷勤的上来服务,千色问道:“今日温老板亲自下厨吗?我要点他亲手制作的胭脂鹅肝。”阮轻云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她不由得叫道:“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里的胭脂鹅肝?”
千色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我哪里知道姑娘爱吃什么,我只是点些我爱吃的,没想到你我这样有缘。”
小二陪笑道:“两位,今日温老板不亲自下厨,两位点我们别的大厨做的吧,一样好吃。”
阮轻云有些失望:“温老板今日不下厨啊,那就算了吧!”
千色却在小二耳边叮嘱了几句,小二连连点头答应着就下去上菜了。雅间中只剩下两人,阮轻云不由得有些尴尬。
千色镇定自如的与阮轻云谈笑风生,她知道这阮轻云年纪小,大概从小唱戏也不是很有文化,于是专门讲点坊间的传闻笑话之类的,听得阮轻云津津有味,时不时笑的花枝乱颤。
她笑的肆无忌惮,声音高的让人心惊肉跳,千色悄然掏了掏耳朵,免得给震聋了。
说笑间,小二的菜一道一道递上了桌子,令人惊讶的是,那一道据说温大厨亲手制作的胭脂鹅肝也送了上来。
阮轻云惊讶的高声道:“这,这……温老板竟然给做了吗?”千色笑容满面,微微矜持的说道:“轻云姑娘,温老板和我是旧识,别人的面子不给,我的面子他却必须赏。快来,你尝尝温老板这手艺。”
阮轻云又惊又喜,又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公子你交友广泛,时至今日,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千色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容,脸上的梨涡时隐时现:“我姓叶,贱名在轻云姑娘面前不值一提。”
阮轻云被这样美好的笑容和这样打动人的话语迷得有些目眩神迷,她拨弄拨弄自己的头发,觉得脸似乎微微有些发烫。这样一位迷人的公子,长得比她的段郎又美了几分,出手也这般阔绰,又认识这样多的人,显然不是一般人物。最主要的是,他愿意对自己做小伏低,完全倾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千色看着她的样子,几乎可以想象出她心中想的事情,忍住笑,她殷勤的为阮轻云夹了一块胭脂鹅肝:“轻云姑娘,我今日只想和你谈天说话,名字身份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你我脾气相投。”
阮轻云略带娇羞的点点头:“说的有道理,叶公子,谢谢你了。”这叶公子在她心中的好感指数已经直接爆表了。
千色就顺着话题问了问阮轻云在戏班子学习的苦乐,帮她痛斥一下严苛的冯班主,夸夸她唱戏功底了得,许多大戏班子的名角儿也并不比她强。这一顿饭吃下来,阮轻云被千色忽悠的晕头转向,一颗心动了又动,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想起她早上还亲怜密爱的段郎来。至于本来要拒绝这位公子的事情,阮轻云压根没想起来。
千色看着兴奋的阮轻云,心中越发的确定,天下没有拆不散的情人,只看诱惑够不够大。
吃完这一顿暧昧的午饭,两人走到了晋韵楼门口,千色脸上出现了一线沉痛的表情,她亲手把自己的大氅给阮轻云披上:“轻云姑娘,你愿意与我今日一会,已经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了。你刚才说了,你的相公不愿意我和你再见面,我虽然心中难受,但我不能破坏你家庭和感情。”
阮轻云明明和段春芳没有家庭,听到这话又不知道如何解释,着急的跺了跺脚,红着脸喃喃说了一句:“其实……不是那么回事……”
千色却好似没有听到一样:“轻云姑娘,今日一别,有缘再见。”
说罢,似乎痛苦到不敢回头,一脸情伤的决绝,千色先阮轻云一步走了。只留下呆呆的阮轻云站在秋风中,独自体味着这美好的一个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