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紫衣戏天机”的事件越闹越大的时候,她已经猜到了“天机子”的心思,没有揭穿也不过是懒而已,“天机子”乍见到她时的眼神,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心虚。如果说楚濯霄和风琅琊带来的只是威胁感的话,他眼前的女子,才是彻彻底底让他打心眼里恐惧的。“你利用我避世三载,是不是也该还给我了?”她的步履间,凛然不可侵犯,她的眉眼,笑意盈盈,衣衫飘荡间气势隐隐张开。那低垂的脸慢慢抬了起来,“你……想知道什么?”声音晦涩,想是未开口已久。单解衣眼光飘向楚濯霄的方向,问话却是朝着“天机子”,“楚宫主的来历,你知道吗?”“天机子”轻轻一叹,身体无奈的靠上椅背,心头似乎在激烈斗争交缠着,良久之后,很小声的两个字,“‘佘翎’。”能说出楚濯霄的来历,也就意味着他一定知道很多常人不知的内情,一旦吐出这个事实,今夜难以善了。他知道,他们也知道,楚濯霄更知道。他手中的剑微抖,老头一缕花白毛发飘飘落地,一阵惊呼,他嗷嗷的抱着脖子,龇牙咧嘴。单解衣的手如电伸出,握着楚濯霄的手腕,力量不大,却暖。她能感觉到,楚濯霄捏着剑的手,也在轻颤着,然后在她包裹中,慢慢的软化。手慢慢垂下,只将一缕眸光投向她。期待太久,难免失态,他是要她主导一切。单解衣,无声的点了点头。越是靠近真相,有人越是不敢上前。她握着楚濯霄的手,因为她看到了他苍白的面容下那一晃而过的无助,“二十多年前的灭门案,你清楚?”“知道。”简简单单两个字,将一切更加推进。“凶手?”她直切主题。“不能说。”他斩钉截铁拒绝。“不能?”她蹙眉,很重的咬着字眼。“天机子”回以意会的颔首,“不能!”“能详细点吗?”单解衣已经感觉到,她手中楚濯霄的掌,越发的冷了,还沁着湿湿的汗意,冷汗。“二十多年前,‘佘翎族’残存的人开启了族中宝藏,带着富可敌国的财富隐居边陲山镇,为了寻找族中伙伴,他留下了属于‘佘翎族’独有的印记,可惜他等来的不是‘佘翎族’的族人,而是另外一个懂得‘佘翎族’暗号的人。”到了这里,他忽然闭口不言了,只是冲着三人摇摇头。“目的就是那宝藏?”这一次,“天机子”重重的点了点头。“告诉我!”楚濯霄全身凛冽的气势勃发,一字一句爆发着内心深沉的低吼,“凶!手!是!谁!?”没有人会怀疑,如果“天机子”执意不说,楚濯霄会立时出手杀他。“我不能说。”“天机子”老迈的摇摇头,“我说了,也是死。”“三十年前,有一位少年入‘佘翎族’,之后又叛逃出族。”单解衣思量着,“你说的人,是不是他?”这一次,“天机子”没有回答,而是龇了龇牙,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寒灵儿是谁?”当这个名字出口,“天机子”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三变,眼神也变的极其古怪,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寒灵儿,只是她自己取的名字,除了身边人,没人知道。”“那她是什么身份?”“她不过是个看错了人的可怜女人,与江湖争斗无关,不用再问。”“天机子”挥挥手,表示不愿再说话。“她是不是‘佘翎族’的人?”单解衣忽然开口,带着逼问的气势。那手,停在空中,突然的滞了滞。“天机子”起身,朝着内屋而去,门扉的扣合中,三人面面相觑。作者有话要说:人家偷偷摸摸的回来了,昨天木有更文,不知道会不会挨骂,但是人家会补上的,犯错的某人讨好摇尾巴……正文解衣病现,武林风云起从“义剑山庄”归来,三人心头各自若有所思,无形中的脚步,也有些沉滞,说不出什么原因,闷闷的气氛将他们围绕。院落中,轮椅上的公子拢在狐皮裘氅中,细密的狐毛映着那张容颜白皙清透,身边梅花簇簇,粉嫩摇曳。这是“清风暖日阁”的别院,处处都透着出尘世外的安谧,花香在夜色中弥漫,也让他面前的青衫男子更加的俊逸出尘,怡然飘渺。楚濯漓本就是个淡雅的人,瘦弱的身体超脱的气质往往让人有种谪仙临世的错觉,站在他身边的人,漫说压制他,能不在他的气场中显得粗俗已是难得。偏偏他面前的,是江湖中有着“情僧”之称的人物,举手投足间端庄宝相,那夜雾弥漫在身边,更似佛香一缕。两个这样的人物月下对弈,几让人错觉走入了幻境仙踪里。楚濯漓“啪”的一声放下棋子,抬手望着门前的三人,煦暖的声音飘飘而至,“回来了?”没有问结果,不着急消息,他的淡然仿佛与生俱来。早在三人脚步到门边的时候,楼倾岄的唇边,就扬起了浅浅的微笑。“回来的这么早,怕是没问出太详尽的内容了。”楚濯漓声音中没有失落,也没有惋惜,平静叙述。“屋里说吧。”风露夜凉,楚濯漓的身体不适合久待。一只手推上楚濯漓轮椅的同时,另外一只手却握上了楼倾岄的掌,朝着屋子里走去。暖暖的炭火映着如玉的容颜,满座武功高手皆不需要,只为楚濯漓而点,他手平平伸在炭火上暖着,倏忽笑了,“我原本以为什么都打探不到,既然会有这样表情,许是有些消息的。”“有,但‘天机子’不肯说。”单解衣想起当时“天机子”的样子,再想到陶涉的死,心里愈发的沉重。单解衣简单的将消息说了一遍,房中再度陷入了沉默中。“这些话,让我想起一个人。”楚濯漓纤细的手指拢在唇边,呵出一团暖气,清雅中多了几分可爱,眼神流转在楚濯霄和单解衣之间,“当初,我便觉得他的癫狂很是奇怪,一会哭一会笑的,想来是有太多难言之隐。”“鬼医”童洛陵!单解衣与楚濯霄同时对望一眼,同时想起了那日他说一截隐一截的样子,时而癫狂时而悲伤,显然是有事勾起了他的记忆,只是当着他们的面不愿吐露,才会那般。楚濯霄一言不发的起身,推起楚濯漓的轮椅,冷冷的离去。那残留未褪的背影中,依稀透露着他的决定,无悔追查到底的决定。风琅琊半架着腿,吊儿郎当的晃着,半眯着眼睛,喝着他的烈酒。房中铜镜前,单解衣手中的梳子梳弄过楼公子的发丝,他青丝尽散,望着两人依偎靠近的身影微笑。“倾岄,随我一起去。”望着镜中的人,她难得的主动开口。与他相聚,短短两日,甚至还没有机会完全的倾吐心思,也未及花烛缱绻相伴,在权衡再三之后,她选择面对将事件查到底,若要相依,唯有留他在身边。他沉吟思量着,“你告诉我,这次追查事件,是为了他们两个,还是其他?”青衫在指尖划过,丝滑如水。她凝望铜镜,镜中人也是同样望她,眸光温柔,发丝在她手中掬挽着,细致的令人惊叹,“当初是我欠楚濯霄的,总带了些私人的感情,希望能帮到他们,到了陶涉处,线索断了,我能帮的也做的差不多了,本该离去,但是琅琊的话提醒了我。”“能让陶涉自尽的人绝非普通人,你想查出真相,中原武林不应该有这种可怕的势力,是吗?”他望着镜子,冷静的开口。“是。”她很凝重的点了下头。陶涉的死,无疑在她心头重重的敲了下,那临终前的叮咛,更像是一种警告,让她不要再前进,不要再干预的警告。如今连“天机子”这一向口无遮拦的人都选择缄默,更是让人心神沉重。身为单家的家主,她敏锐的嗅出了点什么,这次的事情,不想轻易放手。陶涉因他们的逼问而死,“天机子”直接将话说在明面上,若继续逼问,无疑是再多一个陶涉,整个武林中,或许只有靠自己才能追查出真相。“留我在身边,是想宣告我的地位,也不让他人有觊觎你的可能?”镜中人的眸光如水,有几分自得的傲气。她的目光,落在一旁被她取下的桃花簪上,“是。”让倾岄在身边,是她在无形的宣告他的地位,也是在宣告下面的追查,只为公事,不掺杂半点私情。对于楚濯霄,或许有过刹那的情动,说没有被吸引是假,但是这种刚刚萌动的感情,相比起倾岄,她自然也有抉择。“好。”楼倾岄微一点头,心思如他,怎会不了然她的想法。笑容里带着小小的坏,骄傲的楼公子斜睨着她,“不过,你舍得吗?一个冷一个暖,一个让人想呵护,一个让人想温暖,为了我个小倌放弃两个,这生意不划算。”标准的得了便宜还卖乖,那丝丝媚眼里流露出的调侃光,嘴角噙着的笑,怎么看都是拿她开涮的表情。“我与漓,只是朋友。”她无奈的解释,爱极了倾岄这种表情,最是让人又气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