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时候,谷茗殷照例伺候谷大用用饭,却听外面有人通报,说锦衣卫百夫长张琪传来话,说在中兴酒楼等谷茗殷过去。
谷大用看着谷茗殷,“又来找你喝酒?少和张琪混,他太贪玩儿,不上进。”
谷茗殷放下筷子解释道:“张琪如今长进了,马上就能当上千户了,他虽贪玩儿,但与我是打小的交情,锦衣卫里我最信他。我的人大部分去了宣府,所以托他调查林太傅之子的事,大约是有眉目了。”
谷大用忙道:“那快去吧。”
谷茗殷与义父告了辞,骑马去了中兴酒楼,张琪一见他就喊:“来这么慢,罚酒罚酒。”
谷茗殷也不废话,坐定了便是三杯下肚。酒杯“嘎嗒”放到桌上,“查到了?”
张琪点头,一边给谷茗殷布菜一边说,“林太傅之子原名林皓月,当时刚十二岁,和家人一起迁回老家,路上被强盗劫了,全家人都死了,他,据说是逃了。”
谷茗殷吃了口菜,这些他都已知道。
张琪往嘴里丢了颗花生,一边嚼一边说,“我的人一直盯着积极为林太傅翻案的那几人,果然,发现林太傅曾经的弟子杨一清出过京,竟是去了少林寺。”
少林寺?谷茗殷垂着眼帘,轻轻放下筷子,手指无意识地搭在酒杯上摩挲,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张琪继续道:“原来那林皓月果然没死,被一名武林人救出后就一直藏在少林寺当一名俗家弟子,练了一身好武艺——”
“他叫什么?”谷茗殷突然抬头问他,漂亮的凤眼亮得有些吓人,隐隐藏着恐惧。
张琪诧异地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他改名了?哦也是,不改名就活不到现在了。他啊,就是把名字倒了个个儿,改成越皓林。”
谷茗殷捏着酒杯一动不动。
张琪看他发呆,眼珠一转坏笑一声,从他手里夺过酒杯,就着刚刚被谷茗殷含过的位置往自己唇上一贴,将里面的残酒一饮而尽。
谷茗殷猛地回过神来,拔刀就砍,张琪堪堪躲过,结结实实吓了一跳,也翻了脸:“你发什么疯!不就是闹着玩吗?”
谷茗殷一愣,无力地把刀扔到桌上,汤汤水水溅地到处都是,“对不住。”
张琪见他意兴阑珊的样子,心里也是不舒服,拿起沾了菜汤的刀用自己衣襟仔细擦干净,递给他。
“多好的刀,怎么这样不爱惜?”又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嬉笑怒骂,想怎样就怎样,就算拿刀真砍上我也不见你有道歉的时候。如今怎么了?在西厂待得不开心?还是你那义父待你不好?”
谷茗殷突然冷笑一声,“我们这样的人,有什么开不开心的。”
张琪讪讪,也不再开口。
谷茗殷心烦意乱,连道别都没说,提刀就走人。张琪在他身后看着他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回到家里,谷茗殷翻出一个玉玲珑在手里翻过来倒过去地把玩,突然朝门外喊了一声“小九!”进来一人,竟然就是在沈家庄时,与他频频夜会的手下。
回了京城,便换了称呼,明明比谷茗殷大十多岁,却得按入宫先后喊他一声——“七哥?”
谷茗殷将玉玲珑递给他,“今日你当值,把这个摆在陛下能看见的地方。”
小九接过玉玲珑,问:“用在陛下跟前说什么吗?”
谷茗殷显得很疲惫,“不用。”
夜已深,正德帝依然醉卧豹房不理政事,枕在钱宁大腿上,看着衣着暴露的宫女们蒙着眼睛玩儿捉迷藏,开心地哈哈大笑。
钱宁含了酒,俯下身以唇渡给正德帝,正德帝真的醉了,手里摩挲着一枚玉玲珑,双眼迷蒙地仰视着钱宁的脸,笑得开怀:“伴伴,你也肯喂朕酒吃?”
钱宁手一抖,酒壶“咣啷”一声掉到地上。
坊间不知从哪儿传出的说法,说西厂二把手去钟家庄搜寻秘籍害了人命,一个叫越皓林的武功高手发誓要他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