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格利什问:「佩尔斯护士当时怎么样?」
「我没注意到她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当时我也没朝那方面想。佩尔斯就是佩尔斯,她总是给人无足轻重的印象。」
「示范开始之前,她说过什么话吗?」
「是的,她说了。真奇怪,你竟然会问起这个。贝利警察没问,所以我之前没有说,但她的确说了一些话。当时大家都集合在一起了,她看了看我们所有的人,问有没有人从她的房间里拿了什么东西。」
「她说了是什么东西吗?」
「没有,她站在那里以一种她偶尔会流露出的、与其说指责倒不如说是好斗的眼光看着大家,说:『今天早上有什么人去我的房间里拿走了一些东西吗?』」
「没有人回答她。我想大家只是摇了摇头,我们都没特别把它当回事。佩尔斯常常喜欢小题大做。不管怎样,反正伯特双胞胎正在忙着做准备,其余的人也在闲谈。佩尔斯的提问没有得到大家太多的关注。我甚至都不知道是否有半数人听到了她的问题。」
「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她是焦虑、生气还是沮丧?」
「什么都没有。真有点怪。我到现在还记得,她看起来很满意,几乎可说是得意扬扬,像是有什么她怀疑的事得到了证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注意到,但我的确看到了她的表情。然后吉尔瑞护士长开始点名,示范教学便开始了。」
她讲完这些话后,达格利什并没有立刻响应。等了一小会儿后,她把他的沉默当作了允许她离开的示意,就起身准备走。她以落座时那种有分寸的、优雅的姿势站起来,用一个不易觉察的手势抹平衣裙,最后向他投去充满疑惑的一瞥,就向门边走去。这时她转过身来,像是服从于一种冲动,又说道:「你问我是否有人有杀约瑟芬的动机。我说我不知道,这没说错。但是我认为,基于法律的动机则是另一回事。我应该告诉你,也许会有人认为我有动机。」
达格利什说:「你有吗?」
「我想你会这样认为。我是约瑟芬的继承人,至少我认为是。三个月前,她告诉我说她已经立下遗嘱,要把她的一切东西都留给我。她把她律师的姓名和地址都给了我,我可以把这些都告诉你。他们还没有给我写信,我希望他们会来信,这意味着约瑟芬真的立了遗嘱。我希望她立了,她不是一个说话不算数的人。或许你想要和律师联系,对吗?这些事需要时间,不是吗?」
「她说过她为什么要把你立为遗嘱受赠人吗?」
「她说她总得把钱留给谁,而我或许是最能好好使用那笔钱的人。我没把她的话太当回事,我想她也如此。毕竟她还只有31岁,从没料到过她会死。而她又警告我,还没等到她活到一大把年纪,她的遗产可以真正为我创造前程之前,她也许早就改变了主意。毕竟她还会结婚。但是她觉得应该立一个遗嘱,而我那时是她唯一在乎、唯一要记住的人。我认为那只不过是出于礼节,从没想过她会有多少钱可以留下。直到我们谈及堕胎的费用时,她才告诉我她有多少钱。」
「多少?多吗?」
女孩平静地回答:「我认为大约有一万六千英镑。那来自她父母的保险金赔付。」
她讽刺性地微微一笑。
「你看,钱不少吧,警司?我想这应该可以成为相当充足的动机,你看呢?现在,我们的牧师宅邸可以安装集中供暖装置了。如果你看到我未婚夫的牧师宅邸那十二个房间,它们几乎全都朝北或朝东,你就会认为我有足够的动机去杀人了。」
3
罗尔芙护士长、吉尔瑞护士长和学生们一起在图书室里等着。她们从护士起居室到这里是为了利用这点时间看看书、改改笔记。很难确定姑娘们到底将多少心思放在了书上,但是这个场面看起来宁静、祥和,一派用功学习的景象。学生们坐在窗边的书桌旁,书本摊开放在面前,神情十分专注。罗尔芙和吉尔瑞两位护士长彷佛要强调她们的资深地位和团结一致,在火炉前的沙发上并排坐着。罗尔芙护士长正用一支绿色圆珠笔给一摞一年级学生的练习打分,她从脚边的一摞练习本中拿起一本,看完后又把它放到沙发后慢慢增加的另一摞上。吉尔瑞护士长表面看来正在为她的下一堂课做准备,但总是忍不住将目光盯在她同事果决地画下的符号上。
门开了,是玛德琳&iddot;戈达尔。她不发一言,走回座位,拿起笔开始学习。
吉尔瑞护士长低语道:「戈达尔似乎过于平静了,真是奇怪,想想看,人人都认为她是法伦最好的朋友。」罗尔芙护士长眼皮也不抬,冷冰冰地说:「她其实并不在乎法伦。戈达尔储存的情感有限,我能想象得出她把它们全都花在了那个她决定要嫁的人身上,就是那个蠢得出奇的人。」
「可是他长得很英俊。能把他弄到手真是戈达尔的运气。如果你问我,这就是我的看法。」
吉尔瑞护士长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没有继续谈下去。一分钟后,她又气愤地说:「警察为什么不接着叫人呢?」
「他们会的。」罗尔芙护士长又拿起一本练习本,用绿笔在上面批改,然后放到她身旁高高的那堆上,「他们大概正在讨论戈达尔的贡献。」
「他们应该先见我们,不管怎么说,我们是护士长。总护士长应该向他们解释过了。布鲁姆费特为什么不在这儿?我看不出她有什么可以得到特殊待遇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