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我顿了一下,不怎么太流利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嗯,技巧完美,但是……嗯,一成不变,总这么温吞吞的,象,”我偏头想了一下:“就象太阳晒温的水,不冷不热不咸不淡,总让人觉得腻歪。”汉青睁大眼看我:“哎,你说得还真对。我总觉得有点儿说不上来似的感觉,但是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我看过一次楚姿姑娘跳舞,感觉和她们就是不一样。老实说,楚姿姑娘去年还为辉月殿下献过舞呢……所以我们才说找歌舞不是好主意,因为最好的歌舞辉月殿下已经拥有了。杨公子的箫音……那真是让人魂不守舍,飘飘欲醉,我说不上来,反正和一般人的就是不一样。”我没有看过,所以尽量让汉青给我形容。他有点为难,皱着眉头拼命寻找词汇:“嗯,楚姿跳舞的时候很,很灵活,时快时慢,然后动作间有种……哎,我说不上来,就跟,就跟跳动的火苗一样的那种感觉。”我托着腮看他。“杨公子的箫声……嗯,很空灵,总让人想起一些很美好的事情。我对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那一天听到杨公子的箫声,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不记得是什么地方,但是那里很美,有溪流,有花丛,有蔚蓝的天空和紫色的树林……”他那种向往的神情。我突然明白了。楚姿与杨行云多了其他人所没有的东西。感性。这里人的,都缺的东西。没有激情,没有灵魂。所有的人,简直都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所有的美丽,都是一式一样的。完美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人人都渴望的完美,成了一种范本,一种习惯之后,激情荡然无存。也许是这里的人能活很久很久。久到没有了激情这样东西。汉青不解地看着眼睛滴溜乱转的我,小声说:“殿下……”“我想我要送一件……”嘴角扬起来,幸好有遮着脸的东西,不然类似狰狞的笑容可能会吓坏汉青:“让辉月殿下没见过的礼物。”汉青表示怀疑,摇摇他漂亮可爱的小脑袋。“不用怀疑。”我心中有强大的自信:“我可以办到。”我无力地趴在锦褥堆里,汉青象泄愤一样给我捏腰背。本来是做梦都梦不到的豪华生活,还有漂亮少年给按摩,床头立着象天使一样温柔美丽舟总管陪着说话……如果汉青不这么用力拧我,就更完美了。“您这是胡闹!”他咬牙切齿:“这种,这种杂耍不象杂耍,舞技不象舞技的东西,怎么能拿到辉月殿下那里去丢人现眼!”我哀哀叫:“轻点轻点……这不是才一开始么,慢慢的等这些人都练熟了就好了……”“还有六天啊,怎么练熟!再说,就是练熟了,这种……这种东西又有什么好看。”“那个,道具还不齐啊,等鞋子制好了,会不同的……”“说起鞋子。”舟总管的声音在帐子外面传来:“两百双可能明天还办不齐。”“不要紧,反正能赶得上生辰会就行。”懒洋洋打个呵欠,真累死人了。早上一早爬起来的时候还是浑身舒坦,现在全身上下没有一根骨头对劲。大约是这个身体好久不运动了吧。难以想象这种体格怎么上战场的啊!“汉青,注意分寸。”我又一次痛呼出声的时候,舟总管撩开帐子,说了这么一句。果然汉青哦了一声,手劲儿轻的多了。“舟总管,你坐会儿,老站着多累啊。”我指指床边。他笑了笑,象是春阳和煦,也没有客气,在床边坐了下来。东拉西扯的问问题。“街上的人……”我努力形容出自己的感觉:“都很温文尔雅……不过为什么有人却不束发?我还以为这里的每个人都讲究仪容的。”“殿下……”很简单的问题,舟总管却沉吟了片刻才答:“您和汉青也没有束发,但我有,那是因为我是成年,而你们只是少年。”我扬起头来,很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要过一个成年礼,少年才算变成成年。”他讲得简单,我也就哦了一声。“要到多少岁才算成年?”他又顿了一下,真不寻常。早上跟他讲那样匪夷所思的安排,他也没有露出为难的表情。好象无论我要他做什么,他都会含笑答应一样。现在只是问问普通的问题,他为什么觉得不好措词呢?“我是说,”我补充:“汉青三百三十岁,我一千二百多岁……但都不是成年。舟总管,你多大年纪了?几岁成年?成年与少年又有什么分别?对了,我昨天晚上醒来的时候,汉青带来给我见的那三个……也是少年吧,他们也没束发的。”“成年礼……并不是依据年纪大小而定。”他缓慢的说,声音象是山间溪涧中的泉水流动,悦耳清冽:“殿下其实早已经可以成年,只是一直拖延未决。”“咦?”我撑起身子,汉青按摩的手也停了下来。“因为……少年经礼而至成年,须有一位导引之人。殿下期盼辉月殿下可以为您导引,但辉月殿下早已经婉拒,殿下却不肯由其他人来做此事,所以……就一直拖延。”“导引?”这个词怪怪的,更何况,他至于说的这么郑重其事啊。难道成年礼不是请个客喝个酒或者加个冠之类的吗?舟总管轻轻咳嗽了一声,接着向下说。“斋戒,焚香,设案,泉浴,更衣,束发,加冠,进食,进酒……”他声音顿在这里,明显下面还有句子没说。而且,莫名的,我觉得飞天之所以不行成人礼,关键应该在下面他没说的话里。“合欢。”汉青吐出两个字。我愣了一下。“行礼的少年,与成年引导者,最后要交颈合欢。”目!瞪!口!呆!居然有这样怪的风俗!怪,怪不得单恋辉月的飞天会想让辉月……也怪不得辉月会拒绝。怪不得啊……长这么丑的家伙,要是真得经过这样的仪式才能成年,那这辈子恐怕是别想成年了!要抱这么一张脸……恐怕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才有人能办到吧!这个人,肯定不是那个被形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辉月殿下了!他那样的人一定自视甚高,保不齐还有很严重的精神洁癖……怎么可能委屈自己做这种事呐!看今天下午那个扬公子的样子,也看得出他的品味。“那个,非得成年吗?”我有点张口结舌。怪不得舟总管不大肯说,是有点让人难为情。原来的飞天,就这么要求那个辉月的么?那,被人拒绝的时候,真是难堪死了。这种要求……真亏得他有勇气提耶!咋舌……“那……”问题问了个开头,下面就咽了回去。不知道……舟总管……是怎么行的他的成年礼……又是什么人……让他从少年变成年的呢?空旷的寝殿里,一时间被有些尴尬沉默填满。我偷偷看舟总管,他正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人非得成年?”我小声问。舟总管温煦地一笑,但神情里却是坚定的肯定。有些哀叹……不是吧。“导引的人,一定是男的吗?”试着再问个笨蛋问题。“这是自然。女子嫁人之前则须是少女,嫁人后自然由其夫君引领成年的。”汉青口齿伶俐地说:“但是少年一定是由成年男子引领。”无语问天……这是什么怪风俗。不成年又怎么样?我现在不也挺逍遥自在的?太太平平富贵闲散。“那,引导的人是我自己挑?还是有什么限制?除了辉月,没有别人可以做……做这件事吗?”还有什么打击,一次打个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