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扬手往后一指:“我刚才瞧见啦,老先生往南边族长家里头去了,应该是来了什么人。”沈元歌颔首,向他道谢,看了眼手中的东西。战中消息瞬息万变,不容耽搁,还是得赶紧送过去。来到村南,还没进门,先听见里面有人道:“后生处理完三省之事,便随军赶来了此地,路上听闻老先生出山,深以为幸,便自作主张先行拜会,尚未到中军见过父王。”白潜道:“三省虽然已经尘埃落定,毕竟诸事庞杂,世子年纪尚轻,能以一己之力调度官员,足见后生可期。”沈元歌本想待两人对话告一段落再进去,听见白潜的话却不由得愣了一下,嘿,老顽童还有说话这么正经的时候?不正经惯了的家伙,偶尔说一次正经话也让人觉得不是真的,倒像偶尔起了兴致的客套。沈元歌还在惑然,门里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小十六,进来吧,不用在外头等着了。”沈元歌打了个激灵,手里的图纸险些飞出去,定一定神,飞快地理理鬓发,跨进门内,行礼道:“师傅,族长。”她抬起头,看到了方才同白潛说话的人。是个身着蓝色长衫的年轻男子,眉宇间带了一点与裴肃相仿的英气,但几乎被周身的温文气质给掩盖了,白潜引见道:“云南王世子。”沈元歌向他拱手:“见过世子。”话音落地后的片刻,却未听见前头有什么回应。裴骁同她对视的长门关并非只有一个关口,山隘接踵,每个谷口都有绵延栈道相连,山头起起伏伏,草木繁盛,白露是最憋不住的,趁着尚未到深秋,时常背着竹筐上山采药,这天才下过小雨,她照例出去,没成想便遇到了事。靠前的山口距主关较远,次军也不多,白露一路出来,碰到的巡兵还算列队严谨,下午下山的时候却变了个模样,估计也是累了,一个个都分散开来,稀稀拉拉的,坐在山根里侃大山喝大碗茶。“他娘的,这天儿怎么还这么热。”一个士兵端着茶水过去,灌了三两口,把头鍪一卸,抱在臂弯里,大喇喇在同伴旁边坐下,用空陶碗扇风。“秋老虎嘛,哪有不热的,下过这场雨就好啦。”白露对他们松懈的模样颇有不满,皱了皱眉,把才摘下来的石斛理巴理巴放进筐子里,准备过去找他们的兵头说说,下一句却又让她停住了步子。“王爷这就率军攻破上京了,这长门关还有什么好守的,吞进肚子里的东西,还怕被人掏出来不成,不如让老子跟着主军上阵杀几个敌兵呢,到时候也多挣份军功不是。”兵痞子颇有些懊恼,又嘿嘿笑道,“咱这算投对主子了吧,你说待王爷成了大事,是不是也能给咱这些老兵加个官什么的。”“一个巡逻的你想的还挺多,王爷认得你是谁吗,多给点赏金让我娶个好老婆就成,”那厢胳膊肘枕在石头上,抻了个懒腰,撩开眼皮道,“说起来,老张他们两个哪里去了?”对方指指上头,正对白露偷听的方向:“那里巡逻呢吧,要不就是找个凉快地方歇着去了。”白露猝不及防被手指遥遥对上,一瞬间有种干坏事被人抓现行的心虚感,忙往后缩了缩,转念一想,心里捶了自己一拳,没出息的,是他们玩忽职守,你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