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儿丝毫不理会她的话,继续把门捶得“砰砰砰”的响,一双红肿的眼睛哭得更厉害了。“爹爹!你放我出去吧,我求求你了!我真的不能嫁给江东王,我不喜欢他呀!”中年妇女拉住她摇摇头,继续拉她:“留着点力气吧,我的三小姐!老爷听不到的!”昭儿回过身拉住她,急急说道:“奶妈!你一向最疼我了,你帮我一起敲门,求我爹爹放我出去!”中年妇女摇头道:“三小姐,知道奶妈疼你,就听奶妈一句劝。把孩子生下来,然后风风光光的嫁到江东去,做你的江东王妃。这样老爷也放心了,大小姐也放心了。……不是完璧也没关系,奶妈已经给想好了应对的办法……”“你说什么呢!”昭儿愤怒的打断奶妈的话,“我说了,我喜欢的人叫宗珩,不叫宗权!”奶妈失色,捂住她的嘴巴道:“那是你未来的丈夫,文治武功一等一的江东王。他的名讳,岂能乱叫?”昭儿冲开奶妈的束缚,哭喊道:“他不是我丈夫!他是、他是我姐夫!是我二姐的丈夫!”奶妈忍不住抹了一把泪,道:“就是因为有个二小姐,所以你一嫁过去就是妃、而不是妾呀。也是二小姐福薄,否则这福气哪轮得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奶妈立即悬崖勒马收声。昭儿怒上加怒吼道:“我就知道,你们都怪我!怪我一生出来就害死了母亲。可这能怪我吗?难道我想一出生就做个没娘疼、没娘爱的孩子吗?爹爹不喜欢我,大姐也老是骂我。只有二姐真心待我好,她前脚才走,你们后脚就要我去跟他的丈夫睡一个床铺!你们才是冷血!二姐是福薄,可我也不稀罕这福气!”“恶语伤人六月寒。好歹积点口德吧,三小姐。”奶妈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再说了,你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能如何?老爷同意如何?不同意又能如何?江东王的势力现在如日中天,谁敢说一个不字呢?难得江东王一眼就看上了你,聘礼都送过来了,难道你要老爷送回去吗?”☆、春闺梦里人(三)“我不管!我不管!”昭儿哭得抽抽搭搭,鼻子都哭红了。“你去告诉爹爹,他要是不放我出去,我就昭告天下,我怀了江东王他弟弟安南王的孩子。我也不要这张脸了,我豁出去了!”奶妈吓得再一次捂住她的嘴,恨声道:“我的小祖宗!你不怕别人不知道吗?还要不要命了!”奶妈使了个眼色,院子里立着的两个彪形大汉立马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架起昭儿就往里走。昭儿两只脚胡乱踹着,嘴里继续大声哭喊:“爹爹!放我出去!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和别人私定终生!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不能嫁给姐夫呀!他是我姐夫!是我姐夫呀!爹爹!”哭喊声渐远,奶妈挥手召出一个看着十分伶俐的小厮。对他道:“走密道悄悄溜出去。告诉大小姐,做两手准备。”小厮干脆的答了一声“是”,飞快的走了。一个月后,昭儿临盆了。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因为是七个月早产,看上去十分虚弱,面带菜色,啼哭也十分不得力。奶妈抱着,狠狠在他屁股上拍了两掌,才像猫一样呜呜啼哭了两声。昭儿妊娠期间情绪不稳,常常和奶妈等人闹得不可开交,产后又体虚,甚至还没来得及看孩子一眼,孩子就被昭儿的大姐抱走了。过了两天,昭儿大姐派人来传话,说孩子早产、发育不良,折了。昭儿不信,一哭二闹三上吊,十八般武艺全使上了也无济于事。奶妈劝慰她道:“老爷和大小姐能准许你把孩子生下来就不错了。你又不肯听奶妈的,怀孕的时候不好好睡觉、好好吃饭,现在孩子没了,也都是……造孽啊!你还年轻,嫁到江东后,马上会再有孩子的。”此时的昭儿双目无神的躺在床上,瞪着整整齐齐的天花板,眼泪滚豆子一样一颗一颗的掉下来,浸湿了床单被褥。奶妈的话也不知道她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日子过得飞快。在奶妈的悉心照料下,昭儿的身体渐渐恢复。大姐来看了她几次,把奶妈的那番车轱辘话又反复强调了几遍,听得她耳朵都起了茧子。三个月后,昭儿凤冠霞帔穿戴整齐,被人搀扶进一顶气势威武的大红喜轿。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一路开拔去了江东。直到临行前,她父亲都没有露面。只叫人传了一句话来:“好生过日子,不得有差池。”这个梦的最后一个镜头,是身穿大红吉服的昭儿端端正正的坐在喜轿里,右手紧紧握着那根白玉簪子,一双好看的杏目随着轿子的颠簸无声泪下。后面的一个梦很杂很乱,镜头切换得非常快,一闪而逝。内容却都差不多,每一个镜头都是昭儿在跟男人□□。十七八岁的昭儿,二十多岁的昭儿,三十多岁的昭儿,跟两个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男人轮番不停的□□。有时候在宽大的床铺上,有时候在洗浴池里,有时候在车船软轿里,有时候在秋千上,有时候在马背上。还有几次,在万花谷。根据昭儿与他们偶尔对话的内容判断,年长一点男子正是昭儿的丈夫。江东王宗权。昭儿梦境里的宗权看起来英武不凡,但他每次跟昭儿在一起的时候,呈现出来的五官都是一种失去理智的面目狰狞。他抛弃了一个掌握藩国军政大权的藩王的全部尊严,把自己变成一个像原始森林里的野兽一样的男人。在床上,他用各种骇人听闻的手段折磨昭儿,一但听到昭儿痛苦的呼救,他又不停的安抚她,一遍又一遍的叫她“芸儿”“芸儿”。他不准昭儿叫她“王爷”或者使用其他称呼。总是面目狰狞的捏着昭儿的下巴,逼迫昭儿叫她“三郎”。一声又一声的叫,叫得不好就折磨她。叫得好折磨得更厉害。梦境里另一个年轻一点的男子是宗珩,昭儿还是叫他“珩哥哥”。和宗珩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都是昭儿在上面。她经常一边扭动着身子一边大哭,有时候还拿一些房间里的物品,狠狠地抽打宗珩的背部、臀部和大腿根部。昭儿有时候语无伦次的对宗珩说“我爱你”,有时候也咬牙切齿的对宗珩说“我恨你”。宗珩一直很迁就她,总是细言软语的劝慰她,叫她忍耐、忍耐、再忍耐。面对宗珩的时候,昭儿有时候会使劲捶打自己的腹部,然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给宗珩磕头,直磕得额头流血,求宗珩给她一个孩子。宗珩每次都对她说两句话:“我爱你”,“对不起”。这场混乱梦境的最后,在一张硕大的床上,刚折磨完昭儿的宗权沉沉睡去了,梦里还在低声叫着“芸儿”“芸儿”。昭儿嘴角冷笑着,用一种伪装的、充满柔情的声音回答他:“芸儿在呢,三郎。芸儿在这里。”待宗权不说梦话了,昭儿便光着身子缓缓爬起来,从房间抽屉里找出一条丝绢,趴在宗权身旁,仔仔细细地擦掉他嘴角、鼻孔渗出的血丝。她苍白的脸上娇笑着,像安慰睡觉的孩子一样,轻声道:“睡吧,三郎。你很快就会再见到芸儿的。”宗权睡着后,昭儿穿好衣服,头上插着白玉簪,离开了崧高殿。“阿元呢?”她问一个小太监。小太监尖着嗓子回答道:“回禀王妃,小王爷在花园里头呢。”“去领他来。”“是。”不一会儿,小太监领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来了。孩子穿着绀青色的衣衫,胸前印着宗氏的家纹。衣服的领口、袖口掉了些油渍,也没下人给他换。“娘。”小男孩怯生生的叫了一声。昭儿笑着招手:“过来,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