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家这间三进的院子,是在乌家的爵位被收回后另购之处,目前只住着乌玄广和斐泱,两人成亲几年了,却始终没有喜讯。谁知,今儿个——“恭喜大嫂。”得知斐泱有了三个月的身孕,都蝶引祝贺着。心里却觉得她的身孕来得还真是巧,竟瞒过了三个月才说,不过她可不认为她特地差人过府,就只为了告知她这桩事。像是看穿她的疑惑,斐泱懒声解释着。“民间总说要过三才说,所以我也是满了三个月才告知我娘,对了……你记得回去代我跟六弟道谢,多谢他在这当头送了两个貌美的歌伎给他大哥。”斐泱佣懒地倚在榻上,一双美眸眨也不眨地瞪着都蝶引。她昨儿个送两个美鬟,她今儿个就还两个歌伎,是压根没将她放在眼里了!都蝶引垂着眼没吭声,不禁赞叹六郎哥动作真快,一早就把人送过来,难怪她这会儿就被召来了。斐泱敛下脾气,温婉地道:“今儿个特地要你来,也不光是要谢你,虽说他们兄弟已经分家,可咱们终究是一家子,你这新妇还是得到长房这儿祭祖,办个小宴邀请宗族认识你这个新妇,是不?”“大嫂说的是。”照理是该如此,可六郎哥打一开始似乎就没这打算。“可你也晓得了,我这时怀了身子,大夫也说不宜太过操劳,所以我就想不如将这事交给你吧。”听起来也合情合理,毕竟同样都是嫡系。“我知道了,这事就交给我。”“要记得请个戏班子让女眷看戏,要是能的话再找个好厨子办好小宴,才不会在族人面前失了面子。”都蝶引乖顺地垂着脸,嘴角微扬着。唉,原来真的是要找麻烦的。眼见过没几日便是端午佳节,许多大户人家都喜欢趁这时开宴,自然也会找戏班子来唱戏助兴,如今临时要找戏班子恐怕是不容易了。“大嫂,我知道了,十天内会备妥,只是不知道这小宴的日期?”要是能宽裕些,她安排起来会更容易。“十天可不妥,小宴已经定在三天后了呢,我可是特地错开了端午佳节,免得找不到戏班子。”斐泱笑容可掬地道。都蝶引也跟着笑了。错开有意义吗?这端午佳节有时开宴是连个数天,就算错开了五月五,还是找不到戏班子!恐怕不只戏班,怕是连大厨都找不着,况且既是要邀族人赴宴,那帖子可得要提早个半个月送去,她却直到这当头才跟她说,摆明了就是要整她。都已经分家了,还能刻意找她麻烦,许是太闲了,她得跟她六郎哥合计合计,要用什么法子让她忙一点。离开乌家,都蝶引直接去了西军都督府,可找的不是张氏,而是刘氏。“这可就有些麻烦,京城里的大厨就那几个,这么短的时间想要找到人,恐怕不容易,至于戏班子……”“戏班子我心里有底,比较麻烦的是大厨。”“咱们不如到舅母那儿问问吧。”刘氏道。她认为照张家对乌玄度的感念,帮上这点忙该是不难。“也好,先走一趟再说。”可惜,去了张家,杜氏一脸为难地道:“府里正开宴,虽然只到明日,但这厨子早已约了人,怕是没法子拨给你。”都蝶引压根不意外,噙笑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我再到其他酒楼问问。”“要不我也替你打听打听,要有什么消息,再跟你说一声。”“多谢舅母。”跟杜氏说了会话,都蝶引便先告辞,坐在马车上,她忖着要不要干脆等到六郎哥回府再跟他提,突然眼角余光瞥见车帘外的冯家酒楼,一道灵光闪过,她忙喊着车夫停车,戴上了帷帽便朝冯家酒楼而去。“掌柜的,能否替我通报,我要找凤巡。”一进酒楼,都蝶引便客气地询问着。适巧也站在柜台边的一名男子回头望向她,神色有些疑诧,道:“夫人怎会知晓凤巡这人?”都蝶引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含糊道:“他与外子是好友,十几日前曾在酒楼叙旧,他说要是找他,让酒楼当家的通报一声。”“在下便是酒楼当家冯珏。”“冯当家,能否请你帮我通报一声?”一来是她想见他,二来她私心认为也许他帮得上忙。待乌玄度回府时,他的妻子睡得正沉。弥冬赶紧将今儿个的事说过一遍。乌玄度听完后,摆手让她先下去,走到床边凝睇着那张沉睡的脸,端详了好半晌,瞧她羽睫轻颤了下,眸色惺忪地张眼,那初醒未醒的模样,甚是娇俏,直教他心旌动摇。“你回来了。”她伸出手抓住他。他往床畔一坐,亲吻着她的颊。“听说你今天很忙。”“嗯,都是你的错,你把歌伎送给大哥,斐泱就把火往我身上撒。”她撒娇般地埋怨着,眼皮子仍倦得张不开,直往他身边蹭着。“那好,明儿个我就把我大哥养在外头的外室给请进她家里。”“咦?”都蝶引猛地张眼。“你大哥养了外室?”虽说她没见过他大哥,但她曾听斐泱几次回府嫌弃乌玄广没出息,张氏劝慰斐泱都说乌玄广是个没通房的丈夫,没什么好嫌弃的。“依斐氏那性子,我大哥哪可能受得了?”乌玄度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大哥没妾没通房,大抵是被斐氏给逼出来的,可男人怎能忍受妻子一直在头上颐指气使?久了总是想在外头寻找解语花。”话是这么说,他可不会承认是他安排了个姑娘,给了乌玄广机会。听起来好像是被逼的呢……“你呢?”她撇了撇嘴问。“我如何?”“我要是刁蛮任性到让你受不了,你是不是也要养个外室?”“你得让我瞧瞧你到底能刁蛮任性到什么地步。”“贫嘴,你要是再欺负我,到时候就换我养男人。”乌玄度定定地瞅着她,瞅得她头皮发麻,马上改口,“说笑的。”“嗯,说笑?”“说笑,真的是说笑!别又来了,人家乏得很,浑身还疼着,今儿个还到外头东奔西跑……”虽说她很想解开他不要孩子之谜,但绝不会是这当头。“瞧你怕的。”他干脆往她身旁一躺,将她搂进怀里。“事情可都办妥了?”“我找了冯家酒楼的当家通报,狩儿一开口,那当家就允了,后来我听狩儿说那当家原来是皇商,当初之所以能发家,就是因为狩儿,所以冯家世代守着狩儿这个秘密,一直让他当个闲散老爷。”“那小子也挺有本事的。”“什么小子,是你儿子。”她往他腰眼一掐,随即又道:“反正大抵上都办妥了,到时候斐泱想整治我也不成。”“戏班子呢?”“咱们府里不就明摆着一堆闲人?”乌玄度意会后,不禁低笑着,忍不住夸她真是好脑袋,运用绝佳。“倒是你还要继续睡吗?”“抱我起来,该用膳了。”她打了个哈欠。“嗯,用过膳后,我还能抱你去沐浴。”都蝶引立刻横眼瞪去。“给我打消念头,今儿个我绝不陪你沐浴。”说好了一回换个条件,现在都不知道积欠多少,她都不想算了!乌玄度被她嗔怒的眉眼给逗得低声笑开,决定,一会就找她共浴。【宴无好宴】家宴当日,都蝶引一早送了乌玄度进宫办差后,她便让屋里的屈婆子将后院的一票歌伎舞伶全都给唤过来。“这两日学的可都还记得?”主屋厅前,都蝶引轻声问着。一个个娇俏可人,我见犹怜的美人们莫不点头,她满意地道:“如我昨儿个说的,只要在将军府里乖乖的不惹是生非,往后想要继续待在戏班抑或者嫁人都由着你们。待戏班,一场戏就是五两银子,想嫁人,我会备上一份嫁妆,要是有看上的对象尽管说,我帮得上定帮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