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起身替人拉好被子,就想往外走,到茶几前绕了半圈,又踱步回来。
安迷修是被清晨雀鸟的鸣啼叫醒的,坐起身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也不知是哪位好心人把他搬回了房。
他醒的时候雷狮还在睡,等十点后者起来,又把自己关进书房处理公务,安迷修不好打扰,就跑去花园的秋千上坐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等不晃了,就盯着开在架子旁的洋桔梗发呆。等雷狮一身妥帖的从别墅出来,冲他招招手,才猛地起身,朝人跑去。
两人一路上没说什么话,安迷修是紧张的,他偷偷看雷狮,为对方如常的反应松口气,又在过后感到些许失落。他没谈过恋爱,也知道自己在患得患失,如果雷狮有所察觉该怎么办?如果雷狮没有反应,是不是因为自己不是他的狩猎范围,所以才无动于衷?
安迷修想要打破僵局,话到嘴边又开始犹豫,似乎哪句都过于粗陋,哪句都不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又美学的悄无声息。
他弯腰,两条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捧着脸颊长叹口气:唉,还是隔着电话好,难怪有人说分手最好发短信。
“小朋友,回神了。”这时,雷狮忽然出声。
安迷修一惊,暗道自己大意,立即转过头,就见对方正朝他的方位侧过身体,双手抱胸斜靠椅背,一副他十分熟悉的笑模样。“我回来了,是不是该继续上次的话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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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Part15
雷狮时常做这个表情,修眉飞扬,眼睛微微眯着,眸底含一点笑,两片薄薄的唇跟着上翘,看上去特别招人。这时的他不再具有那么张扬的攻击性和迫人的气势,像收了爪牙的猎豹,举重若轻地卧在树枝上,姿态优雅慵懒。
安迷修心跳如雷,面上仍努力维持沉静如水的样貌,道:“您总叫我小朋友,是不是觉得我还小?”话甫一出口,便意识到了不对——这不就证明自己在欲盖弥彰?
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年纪小,沉不住气是这个年龄段最大的弊病,毛毛躁躁不仅有失体面,还不讨人喜欢。而眼下,他就这么将内心深处最大的忧虑暴露在人前,让努力营造的假象,于瞬间坍塌殆尽。
“难道不是?”
雷狮的反问显得意味深长许多。他以观察者的角度注视着少年,目光不辨喜怒。安迷修知道他没有掩饰,否则不会让自己发现。
太狡猾了,太傲慢了。安迷修想,这个坏男人总以为能掌控全局,肆意摆弄人的心绪,并以此为乐。
“我,”少年垂下头颅,低声道,“我也希望能在您面前做个大人。”
他口中狡猾又傲慢的大人十分上道,顺水推舟问:“那么安先生,大人都喜欢开门见山,你也该遵守基本法,回答我的问题了。”
骗子,大人明明最擅长口蜜腹剑和演戏了。
安迷修顾左右而言他:“昨晚……是您把我送回房的吗?”
雷狮:“转移话题是不成熟的表现。”
安迷修:“如果、我是说如果,等会老师表扬我了,能增加砝码吗?”
雷狮:“从商业角度来讲,不能增加集体利益的个体强化,无法构成双赢条件,而我如果答应你,则等同于单向付出。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安迷修想了想,说:“这也并非绝对,换做是我……我想我会为了喜欢的人甘心付出。”
雷狮:“这也是一种索求,小朋友,因为你要的东西金钱换不到。表面上看是你在馈赠,但从实际角度来说,这不过是一项先期投资,你成功路上必须经历的一些小付出。”
安迷修叹气:“真复杂。”
雷狮调整姿势坐正了,斜眼睨他:“现在你还要做个大人吗?”
安迷修:“那要求的事,我想放到家长会后谈,可以吗?”
他抬起头,清澈的双眼一眨不眨,流动着似水的柔光。雷狮低笑一声,说:“果然是个小鬼,这么快就用上耍赖的手段了。”
安迷修就读的这所高中是省重点,创办至今数十年,出过不少文理状元,各大高校每年都会分配几个保送名额过来,一个班有太半学生上一本分数线的好专业。几年后,各奔东西的昔日同窗再聚首,不少人中龙凤也没被社会的铁拳打倒,在生活这个烘炉里混得风生水起。
此外,同学间也不乏有背景的人——升学率的金字招牌让不少希望近朱者赤的家长,千方百计将孩子送进来。这些人的成绩有好有坏,又是在B市,这样的特殊人群比例只会多不会少,好在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历任校长也不是吃素的,有些事虽然出于稳定角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原则问题上的纪律和升学从没放松过,哪怕再有背景,也得老老实实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