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三闭了嘴再不敢说话,他们从前在江州当土匪,也没朝官衙下手过啊,陈贵全来了京都,竟然都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放火烧他的衙门!死的不冤了。
“你在江州待的那个山寨叫黑风寨?”季亭麟目光如炬,万三点头称是,“那你仔仔细细说一下黑风寨的事情,如有遗漏,我保证,你会比陈贵全死的还惨。”
原本以为只是抓一个危险残暴的杀人犯,谁知道竟扯出了江州的大案!江州的官员可从来没往京城上报过本地有盗匪山贼出没,那黑风寨已经在当地横行了十多年,连江州周边的几个州府也被劫掠过,甚至实施了好几桩惨绝人寰的灭门案!官府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瞒上不报,江州的地方官员有失察渎职之嫌,如果牵扯上了别的事情。。。。。江州可是有个异姓王在的!
审完万三,季亭麟一刻也没敢耽搁,带着签字画押的口供就进宫求见景帝。当晚,下了值的几位阁老又被宫里来的人请了回去,御书房的烛火亮了整晚。第二日早朝,武英殿学士陈阁老上奏,去岁黄河发了水患,处理了一批贪污赈灾银的贪官污吏,趁如今雨期已过,朝廷不妨派遣多批官员,沿着运河南下,一路视察各江流沿岸的水利,工程是否牢靠,走访百姓有否安居乐业,也对各州府的地方官员表现做汇报,方便吏部着手明年的官员考核。
被人教着做事的吏部尚书闻阁老一点儿都不介意,反而非常赞同。皇帝直接在早朝下了旨意,任命督察院右都御史为钦差大臣,代天子巡视,分察百僚,弹举官邪,肃整朝仪,三日后出发。
而三日后钦差大臣的队伍出发时,季亭麟已经带着七八个皇帝亲自指派给他的金吾卫好手往南赶了两日路了。昌平长公主和季太师再担心不舍也总要放行,轻车简从的连行李都不好多带,李大夫给他收拾了一大包药物交给执笔,这回出门,季亭麟身边只带了身手最好的执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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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十人骑着马,脚程远比钦差大臣的车队快,他们才行到半路,季亭麟已经带着人到了随州治下的江源县,江源县是离江州最近的县,也曾在三年前受过一次黑风寨的劫掠,季亭麟打算先在此地探探路。
“风餐露宿地赶路,今晚大家也好好吃一顿,舒舒服服睡一觉,只一点,不许沾酒,谁误了事,就准备提着脑袋回去复命吧!”入城后寻了一家客栈落脚,庞云飞叮嘱手底下的兄弟。
庞云飞就是一起出来的金吾卫的头,年纪轻轻已经升任金吾卫副指挥使,他和季亭麟熟悉,完全是因为太师府所在的公主胡同就季庞两家人,原本中间还隔着御赐的公主府,季亭麟的父亲殉职后,昌平大长公主就敲掉了公主府与太师府之间的围墙,把两座府邸并到了一起,庞云飞家和季亭麟家就成了名副其实的邻居。两人年岁也近,小时候也是彼此的玩伴。
景帝派庞云飞一起来,未尝没有考虑到他俩的关系,不至于在外跟季亭麟别苗头扯后腿,差事办砸了是一回事,季亭麟的人身安全是绝对不容许出差错的!
“公子,您怎么安排?”在外执笔称季亭麟为公子,庞云飞一听就笑,“听别人叫你大人听习惯了,倒忘了执笔他们从小就叫你小公子哈哈哈哈哈!”
庞云飞还隐去了后面的话,季亭麟自然知道他笑什么,小时候季亭麟去哪儿身边都跟着一堆下人,小公子前小公子后,再加上他家还有个长公主祖母,就被庞云飞笑话他是个小公主。
季亭麟可不是为了一句小公主气到跟人打架的小孩子了,“听说江源县的全鱼宴很出名,执笔随我去尝尝。”言下之意不带庞云飞。
庞云飞喜欢蹭吃蹭喝,闻言不能错过,十分厚脸皮就跟了上去。
江源县县内有一条穿流而过的洗金河,正是沅江的一道支流。上游是位于江州境内的五峰山,从前也不叫洗金河,而叫清水河,传说洗金河边住着淳朴善良的渔娘一家,渔娘身世凄惨流浪到此,与渔民结成夫妇,夫妻俩勤劳俭朴攒了一些钱,想要给即将出嫁小女儿置办一份不错的嫁妆,但小女儿去河边浣衣时被游玩到此的富户公子看上,强抢了回去做小妾,渔娘夫妻上门要女儿,却被棍棒打出,扬言他家女儿在富户家里穿金戴银,吃的是山珍海味,享的是荣华富贵,要想把女儿带回去,就要偿还她这段时间在富户家里花掉的钱,并狮子大开口要五两金。
渔娘夫妻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去哪儿筹措五两金赎女儿?渔娘差点哭瞎了眼,却只能认命。或许是老天爷发慈悲,有一日渔娘去河边浣洗衣裳,竟让她在河滩边发现了金粒子!她谁都不敢说,每日浣洗衣裳的时候就捡几粒,积攒了半年,竟足足攒了十两金!
渔娘夫妻俩去富户家赎出了女儿,又带着剩下的五两金举家搬迁去了外乡,他们一走,江源县就四处流传河里有前朝的宝藏,还有水性好的潜水去找,可是不管是宝藏还是金粒都再也不见踪影,可是这个奇闻却始终在本地流传,这清水河也变成了洗金河。
不过不管有没有金子,洗金河里的鲜鱼确实嫩滑鲜美,洒金楼就是江源县做全鱼宴最出名的酒楼,这里每日聚着闲帮和老饕,除了吃菜喝酒就是爱谈古论今,闲磕牙花,天南地北的新奇趣事都要拿到这里来分享。
季亭麟不过向小二夸了一句你们本地的鱼十分鲜美,就引来隔壁客人的谈性,与他们说起洗金河的里的鱼虾,再到洗金河这个名。小县城少见生面孔,季亭麟生于钟鸣鼎食之家,一身养尊处优的贵气藏都藏不住,长得还如芝兰玉树一般丰神俊朗,引来了许多好奇的打量,就有人问他是哪里来的。
“我家世代在莱阳经商,资财也算丰厚,这番是奉家中父亲的命令出来长长见识,父亲说了,若我能在外自己闯出点名堂来,就将家业托付给我,所以我这一路都在思考要做些什么生意才好呢。”季亭麟一副人傻钱多的纯良笑脸,哪儿还有京都那个冷脸阎王的傲慢模样。
执笔倒罢了,庞云飞看着季亭麟堪称天真无邪的笑脸简直大开眼界。他脑筋也动的快,拱手就和周围客气,“还请各位叔伯们多多关照,我家公子头一次出门见什么都新鲜,也是想做成一笔生意给家里老爷瞧瞧。各位叔伯若是有什么好的路子也不妨给我们介绍一下,事成必有重谢!”
“不知公子贵姓?在城内何处下榻啊?”
“免贵姓金,就住在不远处的四方客栈,若是寻不到我,就在掌柜那里给我留个信。”
“好说好说!”
“不过说起来,从前啊,咱们江源县可真是遍地行商,那条洗金河又宽又深,水路畅通,一年四季都有人来贩丝贩粮,可如今啊,哎。。。。。十天半个月都等不到一个商人上门。”一个穿着深红色锦袍的老员外感叹道,一下引来了无数感同身受的叹息声。
“光说这洒金楼,从前还是客似云来呢,如今啊,也就我们这些老主顾还记得了。”
季亭麟看着那位老员外,脸上是一脸的好奇,“不知老丈为何发此感慨?”
“嗨呀,瞧我多嘴,扰了公子的雅兴,不该不该。”老员外带着失言的懊恼,心里责怪怎么说了这扫兴的话,好不容易盼来的行商,可不能把乡亲们的生意搅黄了!
庞云飞眼珠子骨碌一转,“老丈说得哪里的话,我们公子就喜欢听一些新鲜事下酒!不如这样吧,掌柜的!”他嗓门大,隔着这么老远,都能叫唤来酒楼掌柜,“掌柜的,给每桌都上一壶好酒,算在我们账上,就当我们初来乍到的一点心意!”
这话引得满堂喝彩,掌柜眉开眼笑地应诺。
三两杯酒下肚,话匣子也打开了,一个方脸的中年男人怒骂道,“还不是黑风寨那群杀人不眨眼的土匪!祸害了江州大大小小的县府不够,抢劫都抢到我们随州来了!这几年别说行商了,连运镖的都不敢走我们这儿过!生意哪里还做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