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不可言还能是什么?自然只能是皇后。
这陡然出现的“贵不可言”,让一干听众听得云里雾里,大家脑中正一片空白的时候,人群里传来蔡九娘的一声尖叫,喝止了小和尚继续发言。
“呔,好你个臭秃驴!我家夫人早已嫁人,你却肆意断她身份,你这秃驴好生没道德,开口便要诅咒人夫妻离心,家业生变吗!”
蔡九娘的担心不无道理,若是平常人家,大家只当和尚胡诌,呵呵一笑也就过了。可是李霁侠不同,他是元帝的侄儿,当今天子的近亲,若是说李霁侠要当皇帝,那可是妥妥的谋逆了。若是不考虑李霁侠谋逆,只说薛可蕊要当皇后,那不就诅咒李霁侠与薛可蕊很快就要分道扬镳吗?
无论怎样,都不能让那和尚再说下去了!于是蔡九娘果断发声制止了小和尚继续造谣,她大踏步排开众人,来到依旧一脸茫然的薛可蕊面前,一把捏紧她的手,将她从蒲团上扯起来。
“走,夫人,咱们别听这秃驴胡说!”
小和尚忿然,这新年伊始,他就坐这里解个签,居然还被人臭骂。出家人虽说都是好脾气,但大过年的就被人如此羞辱,是个人都会不高兴。小和尚不干了,直起身来冲蔡九娘合十:
“这位老婆婆,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只是就签解卦,这牡丹乃花中之王,再配上此上签寅宫的签文,这签本就是极贵的上上签,不作此解又该何解……”
“够啦!”蔡九娘气极,这小和尚如此喋喋不休地胡言乱语,她实在不能再呆这里了!
“走!夫人。”蔡九娘拉起薛可蕊就往外走,再不理那小和尚兀自自说自话。一大群小厮婢仆呼啦啦跟着愤怒的蔡九娘与惊愕的薛可蕊,眨眼间撤了个精光。
薛战与薛可蕊盘坐在蒲团上,望着眼前陡然发生的变故面面相觑。还是薛战率先站起来,满脸带笑,恭恭敬敬地朝依旧一脸忿然的小和尚合十。
“这位小师傅莫恼,在下替刚才那位嬷嬷向小师傅赔罪。呐,卦银在此,怎么说也不能让小师傅白费精神不是……”
说着薛战双手自怀中托出封红一个,递到小和尚的眼前。
小和尚面色稍缓,抬手接过封红。“那婆子当着菩萨的面就出言不逊,当真是蛮横无理至极!第一次遇见有人因为一支上上签不满意,你且说说,是我胡乱解签还是那婆子胡乱撒泼?你看看,你看看。”
小和尚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震怒中完全缓和过来,拿了那支签,拼命往薛战面前送。
薛战无言,忙点头称是,小师傅说的对,都是那婆子胡搅蛮缠,扰了佛门清净,实在罪该万死!
薛战扯扯薛可菁的胳膊,示意她跟自己赶紧走,这小和尚也太过于纯直了些,哪些话该说,哪些不该说完全没个眼力见。再让他说下去,被有心人听见,自己怕是也会脱不了干系。
薛家两兄妹冲小和尚胡乱拜别后,也匆匆追随冯家众人出寺院而去。
待人都走空,自厚重的经幡后转出来一名契丹男子,身着萨满法裙,头戴有鹰饰物的帽子,腰间系着铜镜,挂着腰铃、羊皮手鼓,手里捏着一块狰狞的罗刹面具。与大多数契丹人的粗犷不同,他生得龙眉凤目,鼻直口方,颇有些儒雅风流之意,只是在他和润的眉目中又出人意料地夹杂着迫人的气势。
“庆虚,刚才那女人是谁,你可知晓?”
小和尚冲来人行佛门礼:“八皇子殿下……您是指卦象为皇后的那位女子,还是……”
“那个皇后。”契丹男子迫不及待地截住了庆虚的话,他走到殿门口,望着冯府众人离开的方向,眼睛里闪着光,显见得兴致盎然。
“启禀殿下,那个婆子似乎是那女子的家奴,小僧没有见过。只是那女子小僧倒还有点印象,似乎是凉州城马贩子薛恒之女。”
“薛恒……”这名被唤作八皇子殿下的契丹男子点点头,口中默念着薛恒的名字,“这姑娘叫什么?”
小和尚一个弯腰,“呵呵,殿下,这个嘛,小僧就不得而知了。”
契丹男人笑,那双柔润的凤眼里闪烁的是鹰隼般势在必得的光,他抬手唤小和尚凑近些,再俯首贴耳如此这般低语一瞬。
小和尚愕然,抬头冲契丹男子提醒道,“八皇子殿下,那女子已经嫁人了,您瞧她绾着发呢……”
契丹男子直起身来,大手一挥,“无碍,庆虚照我说的做便是。”
八皇子赤术转身离开庆虚,大踏步迈出大雄宝殿殿门。他抬手抚上殿门口那根粗壮的雕龙柱,极目望向柏树林外明仪大街上那如织的人流。他扬起唇角,轻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