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可蕊想看街边的木偶戏,薛可菁却想先去灵钟寺卜卦上香,薛战无可无不可,他其实更想看街头那契丹人吞剑。
三兄妹立在路旁争论了半天,终于决定先去上香,再一路逛庙市回停在明仪大街外的马车上。
路人行人接踵摩肩,薛可蕊费了好大的劲才扯着薛战的袖子,冲破层层重围,从人山人海中钻进了灵钟寺的大门。
灵钟寺的大门外才跳过萨满舞,人群开始缓缓散去,有收刀捡卦的萨满法师零零散散地往寺院内走。
托珠法师是“仙人”,崇尚道法合一,灵钟寺祭祀通常会在传统的佛门祭祀仪式后,来一段豪放的不同种族的祭祀仪式。一来弘扬佛法天下苍生皆为念的高尚情操,二来彰显凉州城对各方来客兼容并包、和谐共存的浩大气势。
大雄宝殿在高大台基的尽头,一路有青石条铺就。青石的台阶古朴又内敛,袅袅青烟从道旁的香炉中腾起,悠扬的丝竹道乐和着阴柔清亮的唱经声从高台尽头的大殿内传出。寺内除了还有上香未完成的人们在朝大殿走,大部分人流都是流向寺庙外的。
眼看寺庙内人流终于消减了些,薛可蕊的心情变得轻松起来,她松了一口气,正了正衣襟,抬手扶了扶发鬓,提起裙摆开始沿着青石铺的台阶往大雄宝殿的方向走。
才走了几步,薛可蕊感觉到了怪异目光的注视。
她转过头,看见台阶的另一侧,一名萨满法师立在砗磲雕刻的莲花灯旁。这名萨满法师身穿带有飘带的法裙,戴着有鹰饰物的帽子,腰间系着铜镜,挂着腰铃,手里捏着羊皮手鼓,正不错眼的望着自己。
法师的脸上带着狰狞的面具,薛可蕊看不清楚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阴鸷的目光。薛可蕊心中一跳,这个异族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让她望而生畏。薛可蕊紧了紧自己牵着薛可菁的手,加快步伐朝走在最前方的薛战追去。
三兄妹很快到达坡顶的大雄宝殿,大雄宝殿大院正中摆了个大宝鼎,遒劲有力地刻着灵钟寺的寺名。其北则摆放着一个大香炉,炉中全是香客们敬佛的燃香。兄妹三人如旁的香客那样捐了香火钱,点了敬佛的香,再依次进了大雄宝殿的门。
释迦牟尼佛顶天立地端坐佛龛,低眉垂目说法相,宝相庄严。佛像前张挂的经幡沉沉坠坠,欢门及各种法器林立,整个大殿庄严肃穆,令人肃然起敬。
大殿的左侧坐了个小和尚,面前一只签筒,旁边站了几名夫人,荆钗布裙,小和尚正在与这几个妇人解卦。三兄妹依次拜过释迦摩尼佛,又再捐了香油钱,便来到左侧门口的小和尚跟前要算卦。
薛可菁先卜卦,她于蒲团上规规矩矩坐好,拿起签筒慢摇轻晃,不多时,掉出一支签,拾起一看,上书:投身岩下铜鸟居,须是还他大丈夫;拾得营谋谁可得,通行天地此人无。
“小师傅,小女子问姻缘,劳烦替小女子解解?”薛可菁将签递与那解签和尚。
和尚颔首,低眉垂目接过来一看,解道:“此签乃中签,投岩铜鸟之象,凡事宜顺吉之兆。若是问姻缘,姑娘曾经姻缘不利,如今则会有转吉趋势。姑娘切记,身清喜贫,知足知止。姑娘当有一颗清静心,平常心,看清楚什么属于你,什么不属于你。努力珍惜属于你的东西,放过不属于你的,万事勿要强求,顺势而为则吉。”
薛可菁颔首,心道,属于我的莫不是那新认识的节度使副使?唐纪生得五大三粗,虽然不及冯驾俊秀,但胜在年纪更轻,且地位也不容小觑。如若真的能为自己做夫婿,倒也是一门极好的姻缘。当下便笑意盈盈,包了一个封红恭恭敬敬递与那和尚。
“谢小师傅解惑,小师傅万事大吉。”
轮到薛可蕊了,她喜笑颜开抖落一支签,拾起来看,此签左下角有一支牡丹花,旁书:欲求胜事可非常,争奈亲姻日暂忙;到头竟必成鹿箭,贵人指引贵人乡。
“咦,此签为何与旁的不同,还是带花的?”薛可菁奇道。
“小师傅快给解解。”
小和尚接过签,依旧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此卦倒是因祸得福之象,姑娘想问什么?”
薛可蕊想了想,她已经嫁人了,毋需再求姻缘。最近自己与李霁侠的关系日趋紧张,还是问问夫妻关系的比较好,于是她张口答道,“问家宅吧。”
听得年轻女子居然不是问姻缘,小和尚颔首。他抬眼,终于留意到薛可蕊是绾发的,知道她已嫁人,便改口说道:
“夫人这支签乃上上签,虽说此签乃因祸得福之象,当下最是有些困难,但须知得此签者必得贵婿。夫人最是贵不可言,若问用事,只近贵人,顺势而为,必当否极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