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重逢,自然牵着手亲亲热热叙亲情。薛可兰生了两个儿子,薛可云生了一个姑娘,皆带在了身边一道回的薛府,三个小孩都争先恐后地唤薛可蕊姨姨。薛可蕊欢喜,手边却没有玩具好送给仨小家伙,便只得自怀里摸出几个金锞子送给小家伙们玩。
薛宅因长期空置,冯驾只安排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奴仆打点宅子,值此特殊时刻,便是由方同亲自出面为薛家三姐妹操持吃住了。
酉时不到,死寂多年的薛宅又重新开宴了。
这是一场非同寻常的家宴,薛家两房人也就剩下这孤零零的一桌人了。薛可云作为大姐,召集两位妹妹并三个晚辈首先随她出到房门口,正对南方,恭恭敬敬地拜敬一杯酒。
三姐妹祭拜了祖先才重新回到桌上继续开宴。薛可云与薛可兰原本嫁得也不差,只是中原亦常年征战,长久这般兵荒马乱的,就算有再多的家当也能给折腾得所剩无几。故而时至今日,两姐妹也只能荆枝作钗,粗布为裙了,连带几个小孩也穿戴得朴素。
薛可蕊开口要两位姐妹留在河西,毕竟她与冯驾在河西,好歹还能照顾一二。她们远在关内,城头经年变化大王旗,她与冯驾想照顾她们都不能。
薛可兰似乎有点动心,说回头劝劝她夫君,看她家那跑茶的茶商愿意还是不愿意来河西。
薛可云则直接让薛可蕊莫担心这些有的没的,她们吃得饱,穿得暖,可用不着她来操心。倒是薛可蕊自己,最好多想想自己的事,薛可蕊自己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给咱南蜀皇帝陛下添个一男半女的了……
薛家散得早,无人知晓薛可蕊曾经有过身孕,就连冯驾自己也是不知道的。此话刚出口,在座众人皆嬉笑如常,上座的冯驾也只拿眼望着薛可蕊笑眯眯地扔眼风,薛可兰还激动得不住点头应合。薛可蕊则心中一个咯噔,难过得快要掉下泪来。
好容易才忍住了,薛可蕊知道大姐薛可云是关心她才说这话的,便也不往心里去,只勉力扯起个笑,继续与两位姐妹说说笑笑。
酒宴持续到亥时才散,三姐妹牵着手儿走了好长一路,才依依不舍地各自回院安置。薛可蕊要在薛府住上一段时间,直到冯驾立后的封诏书下达,她才会从薛府出门,南下至冯驾的皇城锦城,行册封大典。就连薛可云与薛可兰,这也是得了冯驾的传诏,专程赶回凉州来陪她的。
这是时下正儿八经的册封帝后的仪式,薛可蕊虽早就留在了冯驾身边,但是冯驾认为自己亏欠她的就是那道亲迎仪式。此次册封皇后的大典,便一定不能马虎了,宁肯多跑点路,也要给薛可蕊一个惊天动地,声势浩大的册封典礼。
一个晚上,薛可蕊都很兴奋,拉着自己姐妹的手,絮絮叨叨说了一个晚上。只是在与两姐妹分开后,她便沉默了,撇下冯驾一个人可劲地往馨风苑冲。
“蕊儿慢点,有了姐妹忘了夫,有你这样过河拆桥的吗?要知道今日你能得见你的姐妹,还是我冯驾的功劳呢!若是没我赤翎军亲自出马,隔着这烽火连天的,你们姐妹莫说相见,就连写封书信都是不可能的。”
冯驾满脸委屈,跟着薛可蕊直撵,张口便抗议她的冷落。
可是薛可蕊却依旧不领情,她虎着脸闷头往前冲,一直冲进了馨风苑,再回过头来扯着冯驾的袖子,要他跟着自己一块立在这厢房的门口。
“蕊儿何意?”
冯驾有些不解,为何薛可蕊大半夜的不回上房睡觉,非要带他来这厢房干什么?
“你得随我进去向人告罪。”
薛可蕊淡淡地说。
“告罪?”冯驾惊讶,他不明白这薛府的厢房里还能住着什么人可以承受得了他告罪的。
可是薛可蕊不再理他,她只认认真真地将冯驾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再抬起手来替他理了理冠服,解下他腰间的佩刀靠在房门口后,薛可蕊抬手推开了厢房的门。
“你随我进来吧……”
冯驾跟着薛可蕊进了厢房,厢房里烛影绰绰,照出一室静谧。他发现这是一间祭拜堂,上位的龛子上两排黑黝黝的牌位。
冯驾了然,原来薛可蕊是把她的祭祀堂随身带着了,怪不得每次出门那翠烟都大包小包地背着,也真难为那圆脸丫鬟了。
冯驾再细细往那牌位上看,发现都是薛家二房的人,薛可蕊的祖父母、父母、兄弟,唯独没有薛可菁。
架子的另一侧还摆着一只牌位,孤零零的,上面写着冯予的名字。
“堂少爷是英雄,所以蕊儿也要替他烧香。”
见冯驾不错眼地盯着冯予的牌位看,薛可蕊一边点着手中的香,一边淡淡地冲他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