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摇头,背对着他,眼中有泪光,&ldo;各自心里明了,已经够了。&rdo;
二十多年前,不妙子于沧澜海岸拾到一个男婴,那男婴并非裹在普通的襁褓之中,而是卧在一颗椭圆形的透明圆球中,那颗球漂浮在水岸上,一尾人身大小的鱼用身体蜷成半圆形的港湾,将圆球圈在港湾的保护之中。那尾鱼色彩斑斓,却已死僵,翻过来便看到胸腹上一道长长的口子,是啮咬得并不整齐的痕迹。鱼齿上尚且挂着肚肠。
它是亲自取出自己的肺泡,保护着那个婴孩。
因为有人嘱托它,要它将这孩子送到海岸,远离龟岛,远离她接下来的起事。这通灵的鱼儿便竭尽所能,不辱所托。这的确是值得尊重与呵护的生灵。
&ldo;你是鱼娘娘送来的。&rdo;小时候,不妙子曾有一搭没一搭对玉竹讲。
五年前,在沧澜东岸的年少时,他便知道自己对这沧澜海的特殊敏感,涵悦郡主的鱼萧让他愈加肯定,今日他明白,自己是沧澜人,是木兰氏,是牧鱼一族的后代。
而那独眼的娘亲,彼此的歉意与原谅,方才已经说尽。
他无怨恨,反而因为有这样的娘亲而庆幸。抛开血缘之亲,或许会一击双掌,赞一声,有情有义。他朝若一定要战场上兵戎相见,亦会相视一笑。
第38章海陆相抗
沧澜王宫,静夜中,忽起骚乱。
无数巨大的透明气泡从海空之上坠落下来,里面密密麻麻站满蒙面人。
先行落下的国珠中走出十余人来,看气质,大约是首领模样。
那国珠是神龟所吐气泡而成,人从其中出入后,它便自行恢复完满,自外看去,犹如用了穿墙之术。
&ldo;我们忠义庄负责东面。&rdo;一男子小声道。
&ldo;绛云宫从西面突袭。&rdo;另一女子快速说。
&ldo;依先前计划,护刀堂掩护。&rdo;
&ldo;只要出奇制胜,不要死斗。我们是异军突入,只能胜在出其不意。&rdo;一长者最后嘱托。
…………
各自领头人简单几句已交接完毕,看来早已安排妥当。
&ldo;忠义庄、绛云宫、护刀堂、还有那未曾出声的几大名门,原来都是有着不能示人的秘密。&rdo;暗中看着这场阴谋进入高潮,清尘不禁扼腕而叹。世间真正能够襟怀坦荡荡的又有几人?越是站在高处,便越可能是踏着一路黑暗走来。
&ldo;少爷是何时猜到,他们将有这系列举动?&rdo;玉竹问道。
&ldo;从他们开始抢夺卷宗,我便一直怀疑,清逸的举动,是否单单只是为了杀我。到金汤河上,水娘的出现,我已完全肯定,他志在沧澜海。而龟岛的回归,更让我恍然,他安排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旱人太难出入沧澜,他想要得到大量的国珠运送兵力而已。&rdo;清尘说着,面上竟浮起微笑,他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个哥哥像极了父皇,筹谋算计步步为营,只是,他因没有情感牵绊,而比父皇更加坚决冷静。
&ldo;而一路走来,并无大量调兵的迹象。所以少爷便猜测,朱清逸是用卷宗中的秘密以控制在野力量,那么这样的精英武力必不多数,他的招数定是擒贼擒王,挟制沧澜王族。&rdo;玉竹接着道,&ldo;少爷方才与麟王妃的长谈,实则是告之沧澜王整个计划,安排皇族先行回避躲藏?&rdo;
清尘对他眨眼:&ldo;知我者,玉竹也。&rdo;
其实,他有些微妙的欣慰,欣慰于朱清逸没有发起殃及百姓的浩大战争。
说话间,四面里层层叠叠跃出身着铠甲的兵将,将那十数蒙面人围在当心。海空之中驾海鲨执长戟的战士亦在那些国珠落进&ldo;肺膜&rdo;之前迎了上去,一时间,已是两军对垒之势。
忽而间,四五个国珠之内竟起了骚乱,几把剑光闪过,红橙黄蓝紫,五人身着一色干练束腕束腿衣裤,竟是混在那些人中,随国珠一起落下。那一班手下,忽见自己队伍中同伴倒戈,一时乱了方寸。挤踏着有些硬生生从国珠中摔落,被万米深的海压瞬间压出几口鲜血来。
五人各自摘了蒙面,原是虹翼护卫。
清尘拍拍玉竹肩膀:&ldo;这一出,还是你安排得好。&rdo;
玉竹摇头:&ldo;我并不知情,是他们自己即兴发挥。&rdo;
只听海底地面上哪一个蒙面人,冷冷一笑,&ldo;原来早有防备。不过事已至此,便是破釜沉舟,全无退路!&rdo;说罢一手撕下面巾,其他十几人纷纷效仿,而那一张张露出的脸,让那些面面相觑的同伴亦不免惊讶。
都是何等风云的人物,今夜却齐聚于此,做一件需要蒙头盖面之事。
未几,只听一声大笑,一把黑铁大刀已呼呼舞起,搅得地面珍珠白沙飞了满天,护刀堂堂主,首先开了杀戒,那一圈圈的皇家护卫勇猛而来,但面前这些对手,当真都是以一当千的高手,一瞬间,铁甲士兵竟已倒了满地。
国珠中的人似受到鼓舞一般,亦恢复镇定,与骑鲨卫队隔着国珠打斗开来。骑鲨侍卫纷纷施出方法驾驭国珠,让其悬浮于上空,不得落地。
玉竹笑道:&ldo;难道我们只是站在暗处看戏?&rdo;
清尘一侧头:&ldo;你准备好流血受伤了?&rdo;
玉竹点头:&ldo;能和少爷一起死在战场上,倒也不失为好结果。&rdo;他想起钱师叔的话,若少爷终究要抱病而终,不如,这样酣畅淋漓地浴血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