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笑道:“没错,是去见孩子。”嬴政带他去逛自己的后宫,这样真的好吗?徐福微微迟疑,随即还是答应了。虽然他与王宫打交道的时间也不短了,但从来都是在嬴政的政务殿、寝殿、用膳的殿,三个地点来回转换,其它地方,他还完全没有踏足过。秦国时的后宫是何等模样,他还真有些想见见,也不知秦始皇这样的男人,后宫之中拥有多少如花美眷?“好。”徐福应了声,便和嬴政一起踏入了后宫。小院之中,娇美的女人抚摸着自己如水般柔滑的长发,低头喃喃,“不知如何才能保住你……”宫女跑进来,朝女人道:“胡姬,王上到了。”女人从榻上下来,穿着单薄的衣衫,神色楚楚动人,若是一般男子,见一娇媚女子露出如此脆弱之色,恐怕早就忍不住将人拥入怀中了。宫女张了张嘴,想说,王上还带了一人前来,但触及到女人脸上的表情,宫女又默默地将话咽了回去,若是不小心说错话,触怒了胡姬,之后可是要受罚的,她们私底下如何瞧不起胡姬都没关系,但摆在台面上,胡姬总归是主子,而她们下人。脚步声渐渐近了,胡姬扬起笑容,下一刻,她脸上的笑容便生生打住了。徐福从嬴政身后走出来,那惊为天人的姿容,连胡姬院子里的宫女都被惊艳不已,几乎是登时就夺走了胡姬身上所有的艳光。胡姬恨恨咬牙。一段时日不见,这少年倒是生得越发水嫩了!而她却被王上禁锢于此,连门都不得而出,因为有孕的身体又渐渐发福,她受到王上斥责,面色也越见憔悴,此刻与那少年面对面,可不正是鲜明的对比吗?胡姬何等爱美之人,此刻自然心中梗了一根刺,上不得下不得,刺得她心中冒血。“王上……”胡姬脸上的娇笑都有些难以维持了。这段时间嬴政在胡姬的面前展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胡姬可谓是一下子从宠姬的位置跌落到了谷底,受打击之大,致使她再难维持从前的骄傲与从容了。徐福好奇地将胡姬打量了一番。胡姬的儿子……胡姬的儿子应该是谁?徐福回忆了半天也没能回忆起来,最后只得放弃了。胡姬被徐福的目光那么一打量,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她泪眼朦胧地望着嬴政,出声道:“王上怎么能带他来这里?”嬴政微微一挑眉,语气寡淡地说:“徐福说要看看,寡人便带他来了。”意思是你有什么不满,那也得憋着。徐福转头看嬴政,哪里是他要看?明明是秦始皇自己要带他来的!秦始皇这个说谎话不打草稿的骗子。嬴政顿了顿,又道:“寡人看你并无滑胎之象,胡姬下次再命人来欺骗寡人,可不会像今日这样轻松了。”嬴政语气虽平淡,但胡姬却再也不敢拿他的话当做是玩笑话了。那夜熏香被查出来有问题以后,她还记得她院子里的宫女都是如何死的。胡姬脸色煞白,紧紧咬着唇。嬴政只是顺道过来看一眼胡姬,顺便敲打她一番,放完话之后,嬴政就带着徐福出了院子。“王上!王上!”胡姬不甘心地在后面大喊,嗓子都叫得嘶哑了,嬴政却也没再多看她一眼。胡姬怔怔地看着徐福的背影,将他视作了自己的灾祸。便是从遇见这人以后,她在王宫中才一日不如一日……“郑妃现在何处?”嬴政问。旁边的内侍答道:“应在花园中,不过公子应是被留在院子中的。”公子?什么公子?徐福耳尖,听见这两个字,登时就竖起了耳朵。他若没记错的话,只有王侯之子才能称为公子吧?难道内侍口中说的是嬴政的儿子?嬴政已经有儿子了?单身好多年的徐福,对于二十二岁便有儿子的嬴政,心情十分复杂。内侍在前面引路,很快他们便拐弯进了另外一个院子,这个院子十分的静谧,宫人见他们踏进去,连忙行礼。还未走近,徐福便听见有人咳嗽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听音色像是个小孩子,也就几岁的年纪。“王上。”屋子门口守着的内侍连忙跪了下来,同时还为嬴政推开了屋门。屋中的咳嗽声顿时就打住了,像是强硬地被掐了下去。徐福谨慎地问了一句,“我也能进去?”嬴政“嗯”了一声,便带头先走进去了。嬴政带自己去见他的儿子干什么?难道这是表示君臣亲近的另类方式?徐福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抬脚走了进去。屋子中点着熏香,味道十分浓重,甚至还将屋子里的气流都变得不流通起来了。徐福抽了抽鼻子,觉得被闷得发慌,屋子里的人是怎么忍受下来的?他和嬴政完全走近了,徐福便看见那床榻上睡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儿。四五岁啊!秦始皇多么禽兽啊!那么早就开始生孩子了!徐福暗自撇嘴。那小孩儿生得面孔十分白净,睫毛纤长,刚才发出咳嗽声的正是他,他强硬地憋住了咳嗽声,如今两颊都飞上了两团红晕,看上去可爱又可怜,忍得好不辛苦!细看的话,徐福便能从那小孩儿的脸上看见几分嬴政的影子,只是小孩儿或许更像母亲,他的面容还是显得秀气了些。随后,徐福便听见嬴政开口叫那小孩儿,“扶苏,怎么又病了?”扶……苏?徐福结结实实地愣住了。那个秦始皇的倒霉儿子扶苏公子就是这小孩儿?就是这个看上去绵绵软软,瘦巴巴,病怏怏的小孩儿?扶苏终于松开了嘴,他开口声音有些嗡嗡的,“父王。”他叫了一声便闭着嘴不再说话了,看上去瘦弱得就如同风中摇曳的一朵小野花似的,特别可怜。“你母亲没有为你叫侍医来吗?”嬴政不悦地皱起眉。扶苏小心地抬头望了一眼嬴政,又看了看嬴政身后的徐福。徐福见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对他眨了眨眼,那身清冷的气质顿时烟消云散,扶苏似乎被他这个动作逗笑了,一直紧绷着的神情这才放松了一些,“母亲说,父王都将侍医派到胡姬那里去了,因为胡姬要为扶苏生个弟弟了。扶苏不过生场小病,如何能将侍医叫走呢?”徐福忍不住心中吐槽。胡说八道呢吧?在王宫之中,还有如此大方的姬妾?自己儿子病成这般模样,还要为王上的小老婆考虑,都不敢叫个侍医来?嬴政将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自出生身体便不大好,怎么能算是小病?来人,去请侍医来。”“喏。”马上有内侍小跑着出去了。扶苏脸色忍不住又咳了起来。徐福抽动了一下鼻子,越发觉得屋子里的味儿太难闻了,“王上,窗门紧闭,屋子里气流不通,扶苏公子应该更加难受吧?”听见徐福如此说,嬴政连质疑都没质疑一下,随即便命人来将门窗打开。徐福又闻了会儿,忍不住道:“王上,这个香气……怎么有些奇怪?”“哪里奇怪?”嬴政如今对香气十分敏感,听他说起,当即就问。“像是……之前王上寝殿中常点的熏香味道。”嬴政脸色登时一变,高声叫道:“来人,将这香炉搬出去,砸碎。”宫人们战战兢兢不知发生了何事,但秦王发怒,谁也不敢小觑,连忙进来将香炉搬出去了。门窗大开,香炉搬走,屋子里的味道很快便淡了下来。徐福觉得舒服多了,脸上一直绷着神色也稍微松了松。但嬴政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轻松,甚至可以说,他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他又叫了一名内侍去催促侍医到来。徐福见嬴政如此大动干戈,才想起那个熏香似乎是有问题的,他低声问:“那熏香,难道有毒?”之前他睡在秦始皇的床上,吸了好多口,应该不至于死翘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