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从清和殿被段蕴“赶”出去之后,安正则就接连着有好几日不曾再见过她。
其实要确切些说,倒也不是没见到,毕竟早朝还是要上的。
只是除了早朝之外,两人再没有私下里单独有过交集,这放在之前可是从来没出现过的。
再见面彼此免不了尴尬,更何况段蕴现在还有些排斥他。
安正则并不着急去寻什么机会见他家小皇帝,他那天刚向段蕴表了心意,段蕴是接受他的感情也好,或是效仿晋女做投梭之拒也罢,总是要给她些时间想想的。
而且安正则总觉得段蕴不会对自己绝情,她若是对自己没半点感情,那天晚上就不会呆愣着让自己吻了。
撇开这种想法不说,他不急盼着两人见面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形势所迫。
那天从清和殿退下,刚一出殿门他便觉得先前满身的尴尬减轻了不少,接着就感觉整个人都自在了起来。
安正则带着逐渐通透起来的神识独自走着,当他蓦地想起那几封密折有何问题之时,脚步尚未迈出宫门。
他在脑中细细过了一遍那几人的履历,想从中寻出一二共同点。原本是盼着这几人会是同乡或曾同在某一处任职,可惜未果。
不过也就是在这番探寻的过程中,安正则意外发现这几日仕宦之路尽管各不相同,可却或多或少都与两处地方有过关系。
一是宣国公府,二是京兆府。
宣国公便是前萧丞相,位高权重,盛极一时,乃景德年间头一等的风云人物。
景德帝的萧贵妃便是他家女儿,而当年的三皇子自是他的外孙。
与宣国公有关便是与三王爷有关,显然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
其实平心而论三王爷倒也是个不错的人才,就做皇帝这一点来说,安正则觉得他起码比段蕴是合格多了。
可景德帝不用他,宁愿守着自己傻呆呆的太子也不肯顺势改立,自然也是有他的道理。
母家太强,恐外戚弄权,大概就是这么个理由。
景德帝已经给了萧家足够的荣宠,凡事盛极而衰,他家所蒙受的圣恩已经太多,若再立萧氏所出的皇子为储,那萧相便真可谓是权倾朝野了。
有臣子权倾朝野会是什么后果,景德帝自然明白,所以不管怎样也偏不立他。
三王爷对自己未能得储位一事向来耿耿,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想要那个位置,甚至景德帝在殡天之前,拉着安正则交代后事时便有提过,对段蕴的这位皇叔要分外上心。
那几封密折与三王爷有关并不奇怪,真正令安正则愁眉紧锁的是他们与京兆府的关系。
难道说,京兆府与三王爷同为一派?
京兆府在朝中地位微妙,因为管理着大理的核心明安,便总是要比别处重要了三分,特权也是少不了的。
可恰恰又是因为所辖之地是明安,身在天子脚下反而更多了种种束缚,以至于很多事情直接上奏上位者,自己手中的权力却是不敢多用了。
天高皇帝远,倘若治所在别处,那长官兴许还能做做土皇帝,可既然在明安,就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在本朝,这个被派去夹着尾巴的京兆尹,是卢继祖。
卢继祖人如其名,捡了个官职不过是由于祖上的荫庇。卢家代代出良臣,到了卢继祖这一代却意外长成了个草包。
即便是草包,先帝也还是看在他家父辈的面子上让其入了朝,机缘巧合之下又将这正三品的高位便宜了他。
若京兆府与三王爷有关系,那卢继祖这个人……
安正则不由地放慢了脚步,脑中又想起前些日子他暗中调查的新牧漕运事故。
似乎那件事,也与京兆府有所关联。
走出宫门,时间已快至午时,太阳虽照着,空气中还是有一些凉意。
安正则抬眼望了望远处,树影摇动,池塘水皱,看来是起风了。
。*。*。
相比于安正则的消失不见,段清晏这几日对段蕴却是分外殷勤。
不光朝堂之上屡次对她顾盼含情,私下里也经常找一些莫名其妙的借口要面圣。答应给她的绣品,给是给了,不过这件事他做的也真是狡猾。
那绣品别出心裁,虽是一整幅,可却是被分成了大小等同的九个部分,九个部分各自装裱好,挂起来的时候是要挂九处地方。
因这别样的设计,绣品显得别有趣味,同时也给不怀好意的某人提供了莫大的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