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井的入口处离伊麻里办公室接近一英里远‐‐在巨岩旁边,和码头平行的一间库房里。确切地说,是两个仓库:内部连起来,但正面外墙分隔成两半,使它们从街道上看起来像两个仓库。一个这么大的库房会显得十分突出,激发人们的好奇心。不过,两个普通大小的仓库门面则很容易被忽视。
在这间超大号的仓库里,有四个肤色较浅的黑人男子在等待我们。我猜他们是摩洛哥人。一看到我们,这四名男子就默默地开始移开盖在仓库中央的某个建筑上的油布。油布被完全拿开以后,我意识到那根本不是什么建筑‐‐它是矿井的出入口。一张巨口,朝两边延伸。我本以为会看到一个竖井的,但和后面给我的一系列惊讶比起来,这个还算是最小的了。
出入口有一辆卡车,一辆电动的。还有两条长长的轨道,通往矿井深处。显然他们每天要运出很多泥土。
克雷格指着一辆空着的轨道车,然后指指仓库门外的港口和大海,&ldo;我们白天开掘,夜里把土运出去,皮尔斯先生。&rdo;
&ldo;你们把那些泥土倒在‐‐&rdo;
&ldo;海湾里,如果我们可以的话。满月的时候,我们会把船开远些。&rdo;克雷格说。
有道理。要丢弃这么多的泥土,这大概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我走近些检查井筒。它由大木头支撑,就像我们在西弗吉尼亚州的矿井一样,但木材和木材之间有一根深黑色的电线,一直延伸到我的视线尽头。有两根,事实上,矿井两侧各有一根。在矿井的出口对面,左边那根连到了一部电话上。右边那根则是扎进了一根柱子上贴着的一个盒子里,它有一个金属的拉杆,像是个开关盒。电源吗?肯定不是。
当摩洛哥人把最后的防水布扔到一边的时候,拉特格大步走去,然后用德语训斥着那些人。我听懂了一点儿,确切地说是一个词:&ldo;福伊尔&rdo;‐‐德文的&ldo;火&rdo;。听到这个词的我不由得毛骨悚然。他指指卡车,然后指指轨道。那些男人看起来大惑不解。这是要来些&ldo;本是为我好&rdo;85啊。我扭过头,拒绝观看这场表演,拒绝接受他们的羞辱。我听到拉特格抽出些东西,碰到铁轨时当啷作响。我忍不住转过视线,我看到了一辆最多和盘子一样大的迷你轨道车,车顶上有个圆形的纸袋子,拉特格正在点燃袋子里的一根灯芯。然后他把迷你车放到了一条轨道上,几个摩洛哥人帮他拉动一个弹弓装置,把点着火的小车弹了出去。它呼啸着冲进幽暗的矿井,纸袋让火焰没有立刻被吹熄。一分钟后,我们听到远处噗的一声爆响。沼气,可能是一处沼气包。拉特格示意摩洛哥人再弹射一次,然后他们冲到另一条轨道边,那条轨道上也放着个盘子车,车上也有个纸袋子,里面点着火。我被震惊了,我得遗憾地承认,我们在西弗吉尼亚州所用的方法完全没这么先进。撞上一处沼气包就像撞上一枚手榴弹‐‐可能在一瞬间就发生全面爆炸,就算火焰没有杀死你,塌方也会。
这是一个危险的矿井。
我们听到了第二次噗声,这次在更深的地方。
摩洛哥人又装配、弹射了第三次。
我们等了一会儿,没有声音传来。拉特格把盒子里的闸刀合上,然后坐到方向盘后。克雷格拍了拍我的背:&ldo;我们准备好了,皮尔斯先生。&rdo;克雷格坐在乘客座椅上,我坐在后面的长凳上。拉特格猛地把车飙进了框里,几乎撞到入口处的轨道上,但在最后一刻他拐了个弯,绕开了铁轨,然后把路线正了回来。我们朝着地下深处进发,仿佛是儒勒&iddot;凡尔纳某本小说的主人公们。那本书大概是叫《地心游记》。
这条隧道完全是黑暗的,除了卡车上暗淡的头灯,勉强照亮了我们前面十英尺的区域。我们高速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我一句话也没说,在隧道里的喧闹中我也说不出话来。规模惊人,令人难以想象。隧道又宽又高,而且‐‐让我十分懊恼的是‐‐挖得非常非常专业。这些不是探宝隧道,而是要长期使用的地下通道。
刚开始进入矿井的几分钟是不断在转圈。我们一定是沿着一条螺旋隧道在下行,隧道的形状就像一个拔塞钻,朝着地下深处钻去,直到海湾底部。
我们最终被从螺旋隧道里吐了出来,进入一个较大的平台区域。这里毫无疑问是用于整理和储存给养的。我刚来得及对那些板条箱和盒子看上一眼,拉特格就又让卡车加速,咆哮着以更快的速度冲下笔直的隧道。我们现在不断在下降,我几乎能感觉到每过一秒钟空气就变得更潮湿。隧道里有几处分岔,但什么也不能让拉特格慢下来。他疯狂突进,忽左忽右地转向,危险地转过弯道。我抓紧座椅。克雷格俯身向前,碰了碰年轻人的胳膊,但在震耳欲聋的卡车引擎声中我听不到他的声音。无论他说了什么,拉特格看来毫不在意,他推开克雷格的胳膊,往前冲得更猛了。引擎在尖叫,边上的岔道忽远忽近,闪动而过。
拉特格是想用这次短暂的刺激之旅来证明,他了解这条黑暗中的隧道,这里是他的地盘,我的性命掌握在他的手中。他想让我害怕,他成功了。
这是我曾下过的最大的矿井。尽管西弗吉尼亚的群山中有些矿井也非常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