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算什么呢?是怜悯还是愧疚?不,这些都不是她需要的!“啪”的一声,牌位被求陌然翻下,正面朝下,再也看不见牌位上的字。正文来到边境这一夜,求陌然怀着沉痛的心情,在房间里待了一夜,天亮后,再看了一眼那个被打翻的牌位,面露冷色,出门而去。就算南宫御烨这几年为她做了这些,那又有什么用呢?沈家没了,她的心也已经千疮百孔了,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还有什么意义呢?求陌然是偷偷跑出宫的,她知道,等南宫御烨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派人来找她的,而现在,她还没有做好见他的准备,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所以还是去一个他想不到的地方去。忽然想起昨天离开皇宫时曹成提到西北边境的事情,求陌然想了想,不如先去西北边关看一看。西北那边多山区,少水域,所以一路上,求陌然都是骑马,越往西北地区走,天气就越是干冷,沿途的景色也从葱郁变成萧索,到了西北境内,那山上基本都是光秃秃的了,地上也都是光秃一片,只偶尔可以看到一两棵顽强抵抗苦寒的枯黄的小草。一路上,可以看到有百姓往内地的方向走,想来是从战乱地区流亡过来的。抵达边境的时候,往回逃亡的百姓就更多了,多是妇女老人和孩子。正在与耀国发生战乱的地方是叫望锦城,位于黎国的最西部边沿,这个城市已经被黎国和耀国争抢了百来年,一到战乱时期,这座城市便是首当其冲。因此,这里很多年来,都有不同国家的人,耀国的,跟黎国的,常有通婚现象,很多百姓都流着两个国家的血,已经分不清是那个国家的人了。这些人,往往都是不愿意离开望锦城的,这里是他们共同的家乡,他们只期盼和平。求陌然抵达望锦城的时候,刚好昨天刚经历过一场战役,黎国和耀国双方都损伤很大,目前正在休整之中。城门都已经紧闭,不允许任何人出入。有一座山脉,刚好连接城内外,名叫望锦山脉,此山绵连数千里,崎岖险峻。求陌然刚好知道,这条山脉里面,有一条极为隐秘不为人知的小路,可以直通城外,于是在夜里,她上了山,找到小路,独身来到城外。到了山脚下的时候,太阳刚好升起来,冬日的风寒冷而干燥,刮在脸上就像刀子在割一样,求陌然身上只裹了一件半厚的披风,很是单薄,不过所幸她走了一夜的路,身上暖和着,倒也不觉得冷。城外几百里处,是耀国军队的驻扎地,远远看去,黑压压的,营帐密密麻麻的一地。这时刚好有一队运送粮草的队伍路过,队伍里还有随行一群美人,想来是送到军营去给众将士的,求陌然便偷偷混入其中,随着他们进入了耀国的军营。进入军营之后,求陌然便一个人假装迷了路,在军营,里面四处走走。但是转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到,周围全部都是士兵,连一个像样的将军都没有见到。她想了想,还是走吧,这边战乱,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正想着等到了晚上就逃离,不料却在黄昏的时候,碰见了一个故人。当时求陌然正坐在石头上看日落,转身却见不远处的营帐里走出来一位面容姣好,身姿窈窕的女子,那身影甚是熟悉,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是汤泌洛。求陌然放下手中的馍馍,眼神忽而冰冷,透着浓浓的杀意。汤泌洛竟然会在这里?数年前她几次三番地对自己下死手,今次,她一定要报了往日的仇。还没有等求陌然动身走过去,汤泌洛已经注意到了这边。汤泌洛身上穿着胭红色的纱衣,外面披着狐裘,长发垂背,头戴金步摇,打扮得魅惑妖娆,风情万种。她看见,金色的余晖下,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裙的女子,虽然全身上下什么装饰都没有,但是仅凭她一张脸就可以吸引住所有男人的目光。听说今天来了几个新进的美人,想必这一个就是其中之一了吧?汤泌洛皱了皱秀眉,狠厉自脸上一闪而过,勾唇冷笑,朝着求陌然走过来。“你是新来的?”她带着高傲的姿态,斜睨着求陌然,问道,“叫什么名字?”求陌然的真实面貌,汤泌洛是认不出来的,她只当她是跟其他女人一样,是过来勾引将军的,全然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位美丽到令她嫉妒的女子,是故人,并心里在盘算着,怎么让她死。求陌然冷眼与她对视,嘴角勾着讥讽的笑,淡淡问:“你又叫什么名字?你是新来的么?”汤泌洛是将军最宠爱的小妾,在这军营中,乃是最高贵的女人,即便是军中将士见了她,都要笑脸相迎,此刻听见一个小小军妓竟然敢这样趾高气扬地跟自己讲话,当下便火了。“本夫人问你话呢,你居然敢反过来问我?不想要命了吗?”“哦?夫人?我却不知,你算是哪门子的夫人?”求陌然笑得更加肆意,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她已猜到,汤泌洛不过是一个女子,她又作这副打扮,在军营之中,不是军妓就是哪个将军的小妾罢了,居然还自称夫人,真真是不要脸得紧。“你……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敢对我如此不敬,”汤泌洛颜色一凛,上前一步扬手就要教训求陌然,不料求陌然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猛然一扔,将她扔在了地上,狠狠地摔了个狗吃屎。汤泌洛细胳膊细腿的,哪里经得住求陌然这个习武之人的推搡,摔在地上登时就觉得五脏六腑都要震碎了,还没有回过味儿来,身上就传来剧烈的疼痛,是求陌然冲过来,二话不说对着她就拳打脚踢,她赶紧捂住头,疼得龇牙咧嘴,尖叫出声。求陌然下手是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有多大的劲儿就使出了多大的劲儿,不出一刻,汤泌洛就被求陌然给打得鼻青脸肿。打得累了,求陌然这才住手,拍了拍手,笑道:“多日未曾舒展筋骨,这下可活动开了,舒服!”汤泌洛瘫倒在地上,疼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并且混杂着被揍出来的血,看上去狰狞而凄惨。她狠狠地瞪着求陌然,心生畏惧,但同时也很不甘心,她是将军最宠爱的女人,居然被一个军妓给打了?这还得了?他一定要让将军杀了这个女人!“你、你竟敢打我,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正文再遇故人汤泌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却是站都险些没有站稳,嘴角流着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恨恨地瞪了求陌然一眼,转身就往后方的营帐里去。求陌然也不慌,就任由她进去告状了。这时天色已经擦黑,军帐里面四角燃烧着火,将营帐里面照得透亮,且暖烘烘的,十分舒服。此次的主帅杨乾正坐在书案前看兵书,汤泌洛让人通报了一声,之后便进入了营帐。她一边抹着泪一边用手里的绣帕挡住半边脸,扭扭捏捏地走到书案前。主帅抬起头,见她拿帕子遮着脸,还以为她又搞了什么花样来讨好自己,一时不禁心头荡漾,一把将她拉过来,要抱进怀里好好疼爱,不料汤泌洛却是直直站着,不肯过来,抽噎着道:“将军还是不要看妾身这张脸了,妾身怕吓着您。”“怎么了?”主帅好奇,伸手将汤泌洛的手帕一揭开,果真是下了一跳。好在这里灯火通明,这要是在夜里,他还不被吓死?怒道:“这是怎么回事?谁将你打成这样的?不要命了么?”汤泌洛似乎跟忍了很久一样,委屈地终于哭了出来,凑过去哭诉道:“将军,都是今天来的一位美人,她见妾身被将军宠爱,就嫉妒妾身,说要将妾身打得毁容,这样妾身就没有办法得到将军的独宠了。呜呜,将军,您要替妾身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