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说。」「呃……臣己过弱冠之年,今年二十三。」他战战兢兢回道,就不知皇上作何打算。「哎呀,若非昨晚作上一梦,朕都差点儿忘了你早已到了适婚年龄。」皇上又喝了口茶。「臣弟不急着成亲。」丞允赶紧道。「你不急朕急呀!你向来博学识广、文武双全,乃国之栋梁,朕怎能亏待你?」皇上带笑的一对眸子又瞟向静默不语的琴眉,「古禄氏琴眉,正值二八年华,沉鱼落雁、丽质天生,二人堪为佳偶,你说是不?」「皇上!」丞允终于懂得皇上的意思,立即跪下,「谢皇上隆恩。」「琴眉你呢?」皇上又问。「谢……谢皇上恩典。」她也赶紧跪下,可一颗心却跳个不停。「哈……那太好了!这杯茶显然更香甜了。」皇上站起来,「不过有件事你得答应朕。」「皇兄请说。」「既然娶妻就不能再住这种地方,宫中生活朕想你也不能适应,八旗督统对北京城熟悉,朕就让他在离宫不远的地方为你找幢宅子,你有空就过去看看,需要什么也得增添。」「这……」没想到皇上动作如此迅速,连宅子都已帮他准备妥当。「若再拒绝,朕马上收回刚刚的旨意,将琴眉指配给他人。」对付这家伙只能用威胁的。「是,臣弟依了皇兄便是。」他真觉得草屋没啥不好的。「呵呵,彼此开心不是很好吗?」丢下这句话,皇上这才抱着功德圆满的心情高兴的离开了。「恭送皇上。」所有人目送皇上离开后,老喳先行开口道:「恭喜贝勒爷,恭喜琴眉姑……不,咱们应该喊您少福晋了。」「别这么说,我还一头雾水呢。」至今琴眉仍像是陷在五里雾中,不明白这事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她要成亲,还是嫁给她心仪的丞允贝勒!但为何望向他,他的表情却掩敛着,完全看不出喜怒哀乐,莫非……他并不期待这门亲事?「我还有事忙,回房了。」丢下这话后,丞允便回到房间。他很懊恼,非常懊恼,他不是不愿意娶琴眉,他喜欢她这么久,为的就是等她长大、理解他的那天。可问题是,她是长大了,但从没理解过他,两人就这么莫名成了亲,她会不会怨他呢?皇上干嘛来这一招?表面上是帮了他,实际上却陷他于两难之中呀!大喜之日终于来临。由于琴眉父母皆亡,只剩一位姑姑,于是丞允便将她姑姑古禄达兰请到了草屋。又因为这桩婚事乃是皇上赐婚兼主婚,彩聘大礼更是一箱又一箱的送往草屋,一路上惹来许多百姓好奇与探询的目光。孩子们更是一路讨糖吃,看着上好木料所制成的梳妆枱,可以想见其他箱子内的东西绝对也价值不菲。丞允则在一匹高大骏马上,表情带笑、神情飒爽、俊逸无俦。路上的姑娘们瞧着新郎倌这般俊朗的神情,无不羡慕低叹。当得知新娘的身分时,更是感慨万千,「什么呀?不过是司茶库的女人,我也毫不逊色嘛。她到底前辈子烧了多少好香,可以得到这样的姻缘?」然而,虽然新郎倌表情带笑,但心思却复杂得紧。这段日子虽说府邸正热热闹闹的办喜事,可他却从没见琴眉私下来找他谈谈,若不愿嫁也该对他表明,倘若愿意却未见她表现出喜悦的一面。或许她还在气他,不,应该是更生气了。喷呐吹奏着喜乐、锣鼓声响彻云霄,随着迎亲队伍一步步移往草屋。而待在草屋房间里等待的琴眉心思一样不定,能嫁给像丞允那样优秀的男人她何其有幸?只不过,他好像不开心,从皇上下旨完婚那日起,他都一直待在房间,即便出门也是一个人默默离去,回来已是深夜时分。几次想进屋见他,却担心他会说出后悔或不悦的话,更担心他说出只想让她伺候并不希望娶她的理由。只因为……他并不爱她。紧张加上不耐,她揉着衣摆,隔了好久终于听见锣鼓声慢慢接近。不久小春敲门进入房里,「少福晋,该到大厅了,贝勒爷已经来了,他坐在高大的白马上,好俊、好好看呀!」「是吗?」她微微一笑,起身跟着小春走出房间,「好期待能看看这样的他。」「贝勒爷就快到了,您马上就能看到了。」小春开心不已,以前她很害怕贝勒爷娶妻,因担心新福晋傲慢、难伺候,而琴眉姑娘人长得漂亮,脾气温柔,有这样的少福晋陪伴贝勒爷,不单是他的幸福,也是他们下人的福气。才刚说完,两人到了厅里,锣鼓声乍止,不久便见丞允走了进来。丞允牵着琴眉一起拜别她的姑姑,媒婆赶紧将红巾绳递给他,笑说着吉祥语,送新娘上花轿。对这种繁文褥节完全不熟悉的琴眉跟着媒婆的指示走,行完了礼数便上了花轿。喜乐声再度响趄,琴眉偷偷撩起红盖头一角,从圆窗的帘缝看见丞允坐在马上的身影。果真,就如小春所言,他是这般挺拔俊魅、无与伦比。嫁给这样的男子是她的幸运,但他是否也有同样的感觉?她的目光就这么一直胶着在他身上,直到进了新宅。新宅大门贴着皇上亲笔所书写的大红色薯字,更彰显这场婚礼的隆重与气派。毅王爷与福晋也已于三日前赶回府邸,就等着这一天。他们在江南得到消息匆促的赶过来,一路上还担心着皇上指配的女子个性不知道好不好,可没想到见过面后发现她可人温柔,尽管身分低了些,但他们只希望小俩口幸福,其他均不介意。行三跪拜大礼之后,新娘被迎入洞房。坐在薯床上,她紧张的看着自己微颤的指尖。此时,伺候她的小春伸手压住了她的手,微笑道:「没事的,少福晋一定会幸福的。」「谢谢你,小春。」当时,她也是这么认为,只可惜事与愿违,直等到半夜三更还不见他进屋来。小春急着到前厅瞧瞧,又赶紧回来解释,「少福晋,您万万别想太多,今儿个是贝勒爷大喜之日,又是皇上指婚,贺客自然多,有些人仗着有点身分就直灌贝勒爷喝酒,想挡都挡不住呢!」「是这样吗?」一开始她也是这么想,可是丞允的个性她多半了解,他不是那种会被牵制的人。若他想回房,早就回来了,被贺客牵绊只不过是藉口。果真,直到日上三竿,他才醉醺醺的回来,拿过银杆挑起她的红巾,半眯着醉眼瞧着她的娇容。「我的娘子真是美呀,不笑同样美。」他竟当着下人的面前说出这些话。「相公,您喝多了,快躺下。」她赶紧扶他躺上喜床:心想自己独守空闺一晚,只等到了他一身酒气。「贝勒爷,您怎么喝这么多。」小春陪着琴眉等了一夜,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别说了,小春你去拿碗醒酒汤来。」琴眉嘱咐道。「是。」小春进到厨房,就见刘二娘已经在厨房忙了,「快快,二娘你可准备了醒酒汤?」「早准备一锅了,昨晚大家都喝烂了,贝勒爷呢?」二娘一边盛汤一边问道。「不也一样,刚刚才回房。」「怎么会这样,那……洞房不就……」「甭说洞房了,这还得解了酒才成。」小春赶紧将醒酒汤接过手,「那我先回新房了。」小春端着醒酒汤回到新房后,琴眉接了过去,一口口喂着丞允,可他喝不到半碗就挥开她,「我困了。」被他这么一推,汤液溅在喜服上,琴眉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样子,不禁一叹。「小春,你也累了一天,去休息吧。」「那少福晋呢?」「天都亮了,我换个装就要去前厅拜见公婆。」虽然她说得平稳,听不出来心情好坏,可心中早已是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