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虽然很微弱,却也很平稳。夜风从那木格子窗户拂了进来,他的眉眼处皱了皱。此时正应了那句话“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他这一阵风吹皱了一池春水,着实令她荡漾不已。转身欲去将那窗户关上,他这正虚弱着呢,可经不得这一阵凉凉的夜风。一转身却没有走开,因着自己的一只手被绊住了。一低头,屋子里没有开灯,却见到杰辛那双明亮的眸子正盯着她呢。一只手正好拉住了她的。这男人,醒来也不吱一声,这样不声不响的怪吓人的。为你而傻对待一个重伤的人,即使有意见,也还不得礼让三分呐,更何况他是因为她而受伤的。遂转过身,俯下身来,准备将他那只手拿开,放到被子里去。“你什么时候醒的?悄没声息的,怪吓人的。”他也不说话,拽着她的那只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她也不敢使太大劲,别给他伤口给拉扯到了。心下想到,别看他一个大男人,病中倒是如此脆弱,跟个小孩似的。遂放低了姿态,哄哄他吧!“这夜风挺凉的,我去将窗户关好,别着凉了对伤口恢复不利。”他那厢却不听话,就不松手。好吧!他是病人,他为大。随手拉了一把椅子来坐到了床前。“你这一次可怪吓人的,老伯可说了,也算是你命大,那子弹离你心脏可就半公分的距离。”说话的功夫,又吹进来一阵夜风,顺手理了一下他的被子,将他另一只裸露在外的手放进了被子。另一只手却死活不松开。“你呀!也真是的,何苦要替我挡子弹,兴许我就能躲开呢?你也不至于伤成这样。”那杰辛一双眼睛就死盯着她,也不说一句话。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死命地盯着她,那双眼睛在夜色中似乎有一团晶莹的东西在转动着。一股不安的情绪涌了上来,右手被他死死拽住空不出来。只得伸出左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好家伙,也忒有定力了些,眼皮都没动一下。心下喊道,糟糕。他这不是皮肉之伤吗?也没有伤到脑子哇。怎么看有点像痴呆了似的,不发一言,难道语言功能退化啦?再也顾不得许多,腾地一下起身来,摇了摇他的手臂。“杰辛,杰辛,你怎么啦?你倒是说一句话哇,别这个样子吓人。”这一通摇,摇得厉害了一些。那杰辛却出了声,一只手捂着胸口,努力隐忍着咳了几声,终于憋出一句话来。“别摇了,你都快给我摇散架了。”这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太过于冲动了些,他胸口还有着伤呐。复又坐下来,嗔怪他道。“谁让你不发一言的,害得我虚惊一场,以为你傻了呢!”“我是傻了,都是为你而傻了呗。”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倒还懂得开玩笑,看来脑子倒是真没有坏掉,倒是近步了,好听的话信手拈来般容易。“你就贫吧!松开手,我去给你倒杯水来。你这都昏迷一天了,怎么也得补充点水分。”床上躺着的那个家伙这个时候却执拗得很,就是不松开。弄得隋糖是左右为难,刚才在楼下还为他们俩的关系而烦忧着呐。他倒好,扒开眼睛就又来这一出,是要将她陷于何种境地嘛。“你松开。”他却仍然死命地拽着不放,金口一开,也不容人反驳。“从今以合我再也不松开你的手了。”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弄得隋糖还真以为他这是刚醒来,脑子还不够清明,是得给他好好捋一捋了。看着他对着她满含深情的样子,隋糖心里万分的诧异,心中已经铁定认为他确实不够清醒,或者将她当作他心中的那位彼岸花了吧!所以一只手在他的眼前挥了挥。“杰辛,你没糊涂吧!”他一双清亮的眸子盯着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她还是不相信,这大概也许是那麻醉药的副作用吧!遂又试探他。“你知道我是谁吗?”“是我爱的人啊!”这话没毛病,却顾左右而言他,令隋糖更觉着他脑子还真不够清明。遂托起他的那只手,扯着身子将屋内的灯打开来。刚才被夜色所笼罩的屋子里顿时亮堂了起来,这样的两个人看着也不会如雾里看花似的,难以分辨。“杰辛,你看清楚了。我是隋糖,不是你的那位爱人。”“我知道。”“你知道什么呀,你知道。”隋糖急了。“杰辛,你倒底是清醒的还是糊涂着的啊!别让我着急好吗?”“糖糖,我从来没有一个时刻比这个时候更清醒。”他表情认真,不像是在说谎,也不像是脑子不清醒的状态。那么她就有必要跟他掰扯清楚了。“那好,你跟我说一说,你爱的人究竟是谁?”“糖糖,你真是这么后知后觉吗?我爱的人当然是你。”他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面部表情也足够到位,除了眉头因为胸口的伤而微蹙而外。但她仍然不相信,想起上次来人类世界的时候,他还口口声声地说,他这一辈子自始自始只爱那一个女人。而她当然知道,那个女人并不是他。或许她真的只是那个女人的替代品而已。所以她也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杰辛,你要想清楚,你确定在你心里我不是她的替代品,我不想谈一场不明不白的恋爱。”他一双眼睛也回望着她,无比的坚定。“糖,我心中所爱的人,至始至终不过都是你……”这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楼下就传来白老伯急切的声音。“茉莉,赶快,有人查到我们这边来了。”情势徒然急转,后面杰辛说了些什么,隋糖没有听清。她立即转身跑出了房门外。独留下杰辛一人躺在那边,继续那未完的话。“……不过都是你一个人罢了。”。说完长叹了一口气,一阵风的时间,她又转了回来,身后跟着白老伯。两人动作倒也麻利,迅速将杰辛给转移到了花园底下的一个地下室里,那里相当隐蔽,敌人是很难搜索到的。话说,搞这行工作的,不说狡兔三窟,两窟至少还是要有的。地下室里的摆设倒是一应俱全,靠屋角还有一个类似于监控的东西,地面上所有的一切尽收在那画面当中。老伯将他安置在了地下室的床上,匆忙回到了地面上。隋糖以前在谍战片里看过这样的场面,那时候的她对于这样的镜头深不以为然,以为那只是用来烧脑而且博人眼球的。没想到在千年之后的自己倒是亲身经历了一回,心中不免佩服白老伯数十年如一日,都是过着这一种担心吊胆的生活。时间刚刚好,从那监控画面里看到白老伯从地下室上去,刚好将那掩盖出口的几盆花放好的时候。大门处就来了一群全副武装的人员。被追踪人类社会还算是文明的,那些武装人员虽然很严肃,倒也没有把白老伯怎么样。但也将楼上楼下,整个小院里里外外都搜索了一个遍。老伯也不愧是长期做谍报的人员,刚才匆忙间,也不忘记将隋糖和杰辛的东西都给一并收拾进了地下室里。不然,今天白老伯是铁定脱不了干系。隋糖紧张地盯着那画面,心下为老伯捏了一把汗。老伯却跟个没事人似的,一个人独坐在院子里的桌上,慢条期理地品着茶。这些人来得匆匆,走得也很快当。搜寻了一遍后,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出了老伯的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