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咳着掩饰自己的情绪,我转过脸儿道:“先寇布中将是你们军中的鼎鼎有名肉搏高手,我也听吉尔菲艾斯元帅提过。”
“呵呵,那位红发元帅啊。我曾和他交手过,前些日子又交流了一下。”
“结果如何呢?”迫不及待想知道,因为吉尔菲艾斯从来不肯正面回答。
“我只能说,幸好他的肉搏技巧的进步速度没他升官的速度快。”
原来如此。
“那么,中将更应该庆幸的是现在不是铁器时代,否则战争的胜负就该由双方的主帅间的决斗结果来决定了。”
我的笑话难得的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在场的人,包括马林道夫小姐都笑出了声,大家不由把目光投向正在挠头的杨威利。
“呜呀,如果决斗的方式是立体西洋棋倒是可以考虑的。”黑发的男人勉为其难地道。
我并没有因为好胜之心而落入对方的陷阱,而是转变了话题:“对了,杨元帅,朕特意让人准备的红茶,觉得如何呢。”
当然,红茶是细心的吉尔菲艾斯吩咐准备的,不过这也没什么区别。
“还是那句话,陛下。不是红茶的品质问题,而是个人的口味问题。”杨威利委婉而明确地拒绝了我的要求。
“那么……对民主制度的偏好也是个人口味问题了。”会谈终于进入了实质性阶段,这也使得刚才一直在旁默默倾听的高等秘书官坐直了身子。
“陛下。陛下是我所知的自鲁道夫以来最出类拔萃的统帅、领导者。”杨威利的眼神渐渐清朗起来,“将来也许会成为伟大的君主。不,一定会是那样。而且,我相信,以您的器量,会精心选择培养您的继任,并且通过法度、规范和精神将王朝的未来引向繁荣而充满活力的轨道上。但是——”
“但是事与愿违?鲁道夫也许本来并不想成为暴君。”
“鲁道夫从一开始就只醉心于权力,是用伎俩和狡诈窃得宇宙的投机者,我不认为他的本意是圣贤君王。但是,对此必须承担责任的不仅在于他个人或者制度的漏洞,而更在于民众全体。人们厌倦了政治,期待出现超人替自己决定、解决一切现实问题。而当现实中出现了某个外表强悍的巨人症患者,人们便一厢情愿地将超人的影像投射到他身上。”
巨人症么,我没有笑出声,同时对吉尔菲艾斯提过的“同盟式毒舌”有了感性认识。
“照元帅的说法,鲁道夫的产生,包括高登巴姆的恶政,其根源不正是民主制度本身么?”马林道夫小姐第一次发表她的看法,声音是清亮而明晰的。
“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的,实际上也是这么回事。”面对美丽女性的质疑,杨威利似乎有些措手不及,“但是民主制度的真髓在于,能够损害民众的权力是基于且只基于民众所自愿让渡的那部分权利。简单地说,呃,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高登巴姆的受害者完全是被他们的祖上给卖了。”流亡同盟的贵族后代先寇布冷冷地接了下去。
杨威利赞同地点头道:“而且并不能保证将来的每个人都能像陛下那样有意愿、并且有能力亲手改变命运,推动历史的。所以,所谓民主制度主要是为了他们。”
随着杨的目光,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到在场的最年轻者身上。健康的肤色因为注视泛起了红晕,诚挚眼神却没有半分动摇。他的身躯微微前倾,似乎随时都要站起来,奔向遥远的地方。他的样子令我回想起多年以前的自己,时常向着星空伸出手去,虽然不能握住任何一颗星星,却在漏过指间的星光中找到自己的乐趣与信念。
“呵呵,杨元帅的说法,好像我们都已是垂垂老朽了。”不经意间,我使用了集合概念,“敏兹少尉,你所想要的又是什么?”
少年恭敬而骄傲地道:“如果可能,我希望追随杨元帅,见证一个美好的时代。”
在心中描绘着美好的画面,会议室霎时间安静下来,只是在半分钟后,先寇布才不无调侃地道:“据我所知,杨元帅所认为的美好时代就是优哉游哉地靠养老金度过人生的后五十年。”
“啊,如果是后六十年,我的打分会更高一些。”杨很认真地答道。
的确是融洽的气氛,正如吉尔菲艾斯所羡慕的那样,也许有些过头了。思忖着,我不露声色地问:“这样的悠闲生活当然只有在和平时期才能实现吧。一旦有了战争——像杨元帅这么杰出的军人是免不了要辛苦劳动的。”
“说起来当军人也不是我的意愿哪。”杨边说边松了松一本正经的领带。
“那么您的意愿是——”自然而然的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