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迎春向司棋问起了日里府内有关盖园子的消息有无流传出来。
司棋心下了然,立刻就回道:“那件事哪里还要打听?后晌什时,二奶奶就曾特地转过来找我和外祖母,她说珍大爷那里几天前已经请来一位老先生叫山子野的帮忙规划园子,昨日那位先生把起好草图拿给珍大爷过目,还核算出各处山石树木等等的耗用给珍大爷瞧,今早珍大爷便又拿来与二老爷琏二爷商议,琏二爷暗地里将那些数目记了个七七八八,然后回了院子,两人悄悄地算起帐来,结果发现不管再怎么节省,咱们若想建好那个园子,至少也得费个四五十万两银子才行,当然啦,除非他们同意把建园子的地删去一半,或许府里的余钱还能扛得下来,二奶奶她自然不敢瞒着二太太这件事,很快就去找二太太说明,可没想到她同二太太说了之后,却反被斥责一顿,二太太的意思是咱们建园子不止为了娘娘的颜面,更为了贾家的荣耀,所以娘娘的脸不能舍弃,贾氏宗族的脸更丢不起,二奶奶一听,也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二太太那里。”
“我猜想也是如此,二太太怎么可能愿意缩减建园子的范围,她等了好些年才等到扬眉吐气的机会,哪怕是老太太开口,她也能找出许多理由反驳,不过二老爷和珍大爷也都是这个意思吗?他们去过老太太那里没有?”贾迎春不用动脑子也知道王夫人绝不会轻易同意把省亲别院的地方缩小,这可是关系到她颜面尊严的问题,只是没钱的时候,面子值多少钱?
“想是还没去呢,珍大爷听说老爷太太都不在府里,便说还是要等他们回来之后,再一起到老太太那里商量。”司棋又回道。
“还商什么量呀?我看他们想问看看老爷太太能拿出多少银子来才是真的吧!”贾迎春轻哼一声,不屑地嗤笑道。
“可不就是这个意思?我刚还忘了说一件事,二奶奶被二太太骂回去之后,她仔细琢磨了好半天,总觉得想要筹到这么大一笔钱,单靠公中的收入根本不太可能,后来她又想了想,最后是猜想到依着二太太的心思,少不得要从几位主子手里挖出来私房钱来添补,所以赶快才先过来透露一句,叫外祖母记得提醒太太到时谨慎小心些,千万别被二太太给诓骗才好。”司棋连忙点头附和道。
“这种钱本来也轮不到咱们出大头,问题是不管老爷太太的理由多充分,只要老太太一开口就一定会替二老爷他们那边说话的,到时候我们想不失血都很难呢…对了,我和太太回来时,老爷好像还没回府?也不知道这会儿回来没有?该不会已经被叫去老太太那里了吧?”贾迎春一边说着一边伸长脖子看向门外。
“我刚回来也没注意到呢,不如我让荷叶去二门上看看。”司棋应了一声后,匆匆地走向外面去。
贾赦确实在还没来得及踏进那扇黑油大门前,就被贾珍派来的小厮把他拦截下来,并且直接请到贾母那里。
贾赦来到贾母院一看,除了东府的贾珍,贾母、贾政夫妇和邢夫人、贾琏夫妇皆在屋里,似乎就只等他一人了。
“老太太急着找儿子来,可是盖园子的事出了状况?”贾赦也不傻,近来族中府内的大事也只有那么一件,这会儿居然把他们都请来了,恐怕等等要说的事也会很棘手。
果不其然,贾珍飞快地把上午和贾政商议过的事情说了一遍后,贾赦偏偏还就只注意到盖园子至少得花上几十万两,心底不由得冷笑一声。
“如今京城里想建园子人家极多,不少木石花草都比以前贵了不少,我的意思呢,咱们先准备五十万银两,逐一添置,如果够用了,那自然是好事,万一不足了,看是差多少,大家再来凑数。”贾珍向众人解说完了建园子的计划,又顺势建议道。
“大哥哥说得倒是轻松,只不过我晌午那时也已经跟太太说过,咱们如今公中里的银子不多,便是把不打紧的地方挪过来先用上,顶多也就凑齐二十万两罢了,其他的再多也没有了。”王熙凤双手一摊,一副莫可奈何的模样。
“公中的钱怎么只有那些?去年的租子难道没收齐吗?”贾母盯着王熙凤,狐疑地问道。
“自然是收齐了,不过几个庄子上的庄头又喊水涝又说干旱的哭穷号丧,交上来的租子连往年的三分之二都不到,我也不能一个一个去确认真假,只得睁一眼闭一眼地算了,哪里会想到今年逢上大喜,如今竟连周转都成问题。”王熙凤掩下眼帘,彷佛极羞愧地回道。
“怎么会这样?而且公中的钱也不能全都用在建园子上头呀…。”贾母状似为难地叹道。
“老祖宗,这样吧,我可以代表贾氏宗族拿出十万两来,但是余下的数还是得由两位叔叔商量着办,若能早一天顺利把园子建好,咱们也能早一天接娘娘回府,您说是不是?”贾珍倒是大方,一开口就是十万两,只不过这也才五分之一的数,还有四十万两又要怎么办呢?
贾母听了贾珍的话,眉头依然没有松缓多少,她看了看贾赦,又看了看贾政,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贾珍见贾母的神色,他想着接下来的事已是荣府自家人的事,他也不便参与其中,就借口还有事要忙,向贾母及贾赦兄弟作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