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都是他局里的同事,她不可避免地还是被认了出来。
自从家里出事,她渐渐明白过来,她是会给人带来麻烦的,或者说,她本身就是麻烦的一部分。
陈思恒从那边回来,神色如常。
他没多此一举地给她介绍,她也不需要。
隔了几天,陈思恒依旧打来电话,电话中语气寻常。悦颜不是没有松口气,她的关系没有影响到他,起码他还是愿意跟她做朋友。
他们说了点公事,聊了点私事,最后说到她的父亲。悦颜的语气恢复高昂,语调轻快地说起高志明正在好转的种种表现。
有几次悦颜跟他说话,注意到高志明急速颤动的眼皮,她当下喜极而泣。
陈思恒听了也替她高兴,知道她人在医院后,约了她在医院碰头。
等他下班到时,悦颜正在替高志明擦脸,做基本的复健,一番劳作过后,额上挂着细密的汗珠,脸也红扑扑的。
老实讲,进病房之前陈思恒下意识地屏了一口气,他有点怕会在这里碰见那个阴魂不散的沈子桥,每次接收到他的目光,陈思恒都能从中感受到一种嘲弄。
幸好今天他不在。
陈思恒放下花和水果,将目光投向床上的中年男子。
头发被剃得很短,面庞松弛,皮肤呈一种灰色的白,他判断不出这是否好转。白色的被褥下,肢体平展,呼吸均匀安静。
单论外表,她不太像他的爸爸,大概更像妈妈一些。
悦颜见他望着高志明,轻声说:“爸爸出事后瘦了整整三十斤……有时候替他擦身体,我不敢相信这是我的爸爸,大腿我一只手都能握过来……”
语调发颤,陈思恒以为她会哭,但事实并没有,她比他想象的更加坚强。
这种极柔和极强的反差,如此迷人,让人打心底地想要怜惜她。
陈思恒抬手,却没有落到肩膀,而是放在她头顶轻轻揉了两下,温柔也被空气固定在了那儿。他说:“别怕,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叔叔一定会好起来的。”
其实是想抱她的,但到底还是没有这个胆量。
车停在医院正门的树荫下。
田德坐在车里,正打算下,他的司机眼尖,一眼发现从医院大门出来的那对男女,不无困惑地咦了一声:“那不是高小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