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正在吃茶,见她来了,笑将着:“就知道你这个坐不住的定要上了来,果然的,猴精。”銮内的济济尔与苏茉儿俱是同笑,四个人凑在一起到也乐呵。“皇额娘,前面是什么了?”“地方上有些个人指称御用,私派民间。一班子贪污官吏,侵肥入己,苦累小民,重违法纪。皇上领了人查办去了。”宁芳喝了口花茶,挑了帘子看去,两道边是无垠的农田。“那种的是什么?长的那么高?”“是玉米。”太皇太后见了那黄灿灿的谷物也是亲切高兴着,“北方里长有的作物,长得比人还高呢,再过个两天收了掰开便是玉米了。”“皇额娘知道这么多?有种过吗?”“呵呵呵,格格哪里有种过,我们老家也没这东西。”对于苏茉儿的揭底,太皇太后也不恼:“哀家年青那会,汗王骑马带着我到庄稼地里去指过这种作物,好长又能充饥,大片大片的,收获时节满山满地的黄色,可美着呢。”苏茉儿一见太皇太后的神色,便明白她又想起了与太宗的时光。那些记忆里的美好,即便再短暂,有时也能支撑着一个人走过人生的荒惫与疾苦,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想起来仍是一个不能超越的美梦。“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多少落寞惆怅,都随晚风飘散,遗忘在乡间的小路上。”“哀家终于知道皇上为什么总把你这个嫡母放在心上了?”“为什么?”车阵开始移动,缓缓地向前而去。“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和你这种人在一起根本就不用脑子。”“啊——皇额娘,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哈哈哈……”“哈……太后主子,格格这可是在大大的夸您呢,不信可以问济济尔主子。呵呵……”南苑野长鹰飞,快马疾驰,好不快活。可宁芳却没能快活几日。玄烨由新建成的芦沟桥快马驰回,便见宁芳缩作一团在床上打滚,满面湿发,好不狼狈,问她什么连哼都没了力气。当下便是心内一股绞痛,上前把人抱在怀里,边唤着边替她抚整额发。“药也喝了两剂,仍是不见好,开始还能说痛,现在喊了半天连力气都没了。”温腕与善瞳落着泪禀述,“太医们也看了,就是拿不出个好方子。”不知是痛浅了还是喊累了,宁芳躲在玄烨抱里睡了过去。这一吃几年的药虽说是终于令宁芳见了红,可这月事却不正常,不是不按日子来便是来时疼痛异常。玄烨此刻到是恨痛了自己多管闲事,没事弄个什么破方了回来,反把人弄的不成样子。太医院里没人赶上前来,倒霉的赵太医便只能缩着脖子爬进来。“皇上,太后这是刚刚……刚刚成人,身体一时受不住才会……再加上体质实在太寒,才冻作了一处,实为——”“屁话——!说——怎么办?!”“……嗯……嗯……还要长期调养,暖……暖过来才可。”玄烨冲李德全使个眼色,李德全便取来两章方子递给赵太医:“如何?”那赵太医抖落着风中微残的躯体看了:“是……是个好方子……比……比微臣要……要开得好……”“最好你说的是真的,要是不然,小心你的狗眼!”赵太医吓得已经走不动,瘫在当下起不来。“太后只是食了寒食腹痛。”“是是是是……太后只是腹痛。”赵太医被人提了出去。玄烨紧抱着宁芳,飞快转动着他的神经。突然感觉前衣动了动,睁开眼一看,宁芳正憔悴地冲他笑。“怎么了?还痛吗?”宁芳本想说“她能有什么事”,可她实在没什么力气了:“口喝,想喝水。”“嗯,口喝,想喝水。”玄烨把宁芳的话重复了一遍,才明白过来,叫来善瞳等人取了红糖水来。一番子折腾终于让宁芳齐整的睡了。玄烨伫在堂上,听明珠回禀。“朕等不了那么久,最迟三个月,你要把人给朕找到,不然,朕也要你受受这苦。”明珠岂能不明?除了找到人,没有第二条路了。李德全见明珠走了,才近前回道:“皇上,一人终究没什么保障,不如再使人去寻些这方便的能医,说不定有更好的方子?”玄烨一想也是,可这种事能托之人有限,而他此刻的脑子又不怎么灵光。“你可有好人选委任?”李德全把人过了遍,到想起了一人:“回皇上,皇上奶嬷子孙氏的男人不是如今正在江南任织造吗?他们一家屡受皇上恩德,又是皇上信得过之人,再加上于南方又熟悉,正与明珠大人所寻之人一南一北,说不定能互相补全了。”玄烨立刻提笔手书了一封,传了小九子前来委以他去。办完了这些,顿时觉得周骨纠痛,神经纠结。“皇上还是回去躺躺吧,主子要是醒了见你这幅样子,只怕又要唠叨您了。”玄烨此刻到真是希望她能唠叨上几句。“还痛吗?”宁芳摇了摇头。“还有不舒服吗?”“胸闷,还有点痛。”玄烨虽然知道她这是正是她自己所说的身体发育,可却不好开口告诉她这些。“还有吗?”“有。”“什么?”“我想吃烤羊肉、烤鱼肉、烤红薯、烤面筋……”“呵呵……”一屋子的人都笑了。“笑什么?”宁芳一脸子严肃,“我真想吃。”皇上没说什么,善瞳、李德全已经出去办了。宁芳打了个大哈欠。“睡会吧,睡醒了便什么都准备好了。”“那快点,肚子空空的不好眠呀。”玄烨替她整好被子,守在边上自然地拍着被边。这女人,有时候十分聪惠,有时候却像个孩子,比他的皇子皇女还需要照顾。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就是受了她的魔,为她喜、为她忧、为她痛来为她苦……“小三?”“嗯?”“别忘了多烤点木耳。”“你能吃那么多吗?”“你不是爱吃吗?”玄烨瞅着她咕哝了一句又睡去了,便觉得所以的烦愁都不见了,心里既甜又涩。被人关心,真的是种幸福。特别是被自己爱的人关心。痛过之后还是活人一个。宁芳已经能坐在院子里同人说笑了,只是失血过多被人下了禁身令。佳儿来了,此刻正立在下首。她如今不过还是四司的身份,最多错是大宫女,并无坐次。模样儿是越发细致了,也晓得打扮了。只是往日里那天真与无忌全都忍藏了起来。“听说主子病了,便来看看主子,可曾好些。”宁芳看着这样的佳儿,在听她一番严谨的说辞,心下便不由不感叹岁月的齿轮。“没事了。”宁芳把她拉到面前坐下,“你如何?怎么还没听动静?”佳儿开始还能勉强笑笑,须臾便不由落起了泪,当着宁芳的面哭了片刻才止住。“早先年还是不错的,宫里除了几位正主子,皇上对我也有恩宠。可如今……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各个都是新鲜的……皇上虽偶有宠幸,却也无几。”佳儿紧拉着宁芳的衣袖,“我又是侍寝宫女出身的,便招了些主子与下人的记恨,日子……日子……呜……”送走了佳儿,宁芳还在想怎么帮她,善瞳却送上了药碗子:“主子,还是好好养病吧,别人的事自有别人的活法。”善瞳向来话少,这突然多出来的一句到让宁芳好奇了:“怎么?我不该帮佳儿吗?她怎么说也是我宫里出去的。”善瞳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好说辞,便看了看温腕。温腕接了药碗子也同时接了话头子。“主子,不是说您不该帮那些从慈仁宫里出去的。只是,在宫里,一句话,一个身份,那都是千丝万缕的纠结。佳儿她如今毕竟不是主子宫里的宫女了,而是皇上的人,这皇上后宫的事自然由皇后做主。不是说主子不能管,只是绕过了皇后去,要是被人说了话头,到显得主子与皇后不睦似的。这到其次,只怕皇上那里多了心,以为皇后处理不好呢。”温腕这么一说,宁芳觉得却有道理,哪有婆婆三天两头管儿子同媳妇们夫妻间事的理?“再则,佳儿受了委屈如果不是什么大事,自然应该由她自己想法子解法,宫时的事千千万,如果每个从慈仁宫里走出去的奴婢们都来要主子想法子那主子还要不要过活了?”“况且,奴婢这个新来的瞅着,佳儿过得还是不错的,只那身衣服与行头,在宫里只怕也只有少数几个主子能比得上。她是从慈仁宫里出去的,如果不是犯什么大事,上至皇上、下至官奴定都会给她几分面子,又哪里来那么多委屈?这人那,如果知足,便会长乐,如果不知足,怎么着都会不快。主子您说呢?”宁芳一笑:“你这张嘴,只怕比你那大姐素心还有能耐,我是说不过你的。”主仆三人几句话也就把这事带过了。宁芳虽然不聪明,可却明白,两人间的事还是由他们自己解决的好,清官难断家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