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尚风悦像是没有看见展昭的苦笑,径自往一把椅子上坐了,待展昭在旁边坐下之后伸手道,“手。”言语简单而直接。展昭伸出左腕,放到桌上的小方枕上。尚风悦微微皱了皱眉头,避开展昭腕上渗了血渍的纱布,探手把脉,过了一会儿道:“你有按我之前说的做吗?”
展昭愣了一会儿,呆呆点头:“展昭依照前辈吩咐,三日来按时服药泡浴。”
“既是如此,你的脉象怎么还是这样?!我的药活淤生血,收敛生肌,自是灵验非常。常人服用不出一日便能大有起色,你连服三日居然没有好转。”尚风悦眼中寒光一敛,甩了他的手道:“展昭,即便有灵药救命也是要好生调养的,你真不要命也不要坏了我的招牌。”
展昭赧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伤势需要调养,但是白玉堂一日未醒,他便一日无法安睡。
看着眼前的人垂下头去,一声不响,尚风悦只觉得头疼,刚才在白玉堂房里就觉得不对头了,明明听得他呼吸有些异常,居然能显出一副脸色红润的样子,不知道自己内伤多重是吧,居然还用内力改变脸色。揉了揉额头,他提高声音道:“清风,给我请公孙先生来!”
“是。”等在门外的清风领命而去。
“前辈!”展昭有些惊惶的抬头看着冷笑的人。
“你没有遵守对我的承诺,那我也就没有必要遵守对你的承诺了。”尚风悦冷笑,看着光影中不安的人继续道,“你应该庆幸我没有叫卢夫人一起过来,不然白玉堂那里就瞒不住了。”说完甩出一个瓶子,“吃了。”
展昭默默接过瓶子将瓶中的药液一饮而尽,浓稠的药汁苦涩无比,苦得展昭皱紧了眉头。不过,真的是苦口良药,不一会儿,展昭就觉得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随着血液流遍全身,胸口的沉闷松动了一些,原本僵硬的四肢也暖和了起来,全身上下竟是多日不曾有过的舒坦。
看到展昭的脸色真的红润了些,尚风悦说道:“今日的药浴在后面,我添了一些药材在里面,你大概还有一刻钟的时间。”展昭只觉刚才饮下的药液苦得舌头都麻痹了,只好向医仙拱拱手,转入屏风之后。
尚风悦凝视着那人的背影,觉得自己口中也有些苦涩。居然真的有这样的傻子,如若,当年也有这样一人,也许……其实,如果是那个人也许……呵,又怎么可能,那人……那人……唉,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有些伤感,喜好回忆往事不是老头子们的专属么?自己不过才三十二岁,不算老吧……呵呵……
“师尊,公孙先生来了。”虽然们很快合上,但还是有一丝冷风窜了进来。尚风悦紧了紧衣袍,请公孙策坐下,看着眼前年过不惑的清瘦师爷,他淡然而简明的交代本来早就应该坦白的事情。
“事情就是这样。”尚风悦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开始了,起身带路,“想必展昭那里也好了。”感觉到身后没什么动静,疑惑转身,只看见公孙策面无表情,握着的双手吞在长袖之中微微发抖。
“公孙先生”不想考虑这人的心情,尚风悦懒懒开口,“如若不是展昭的情况跟我想象的相差太远,我也不会找你。”瞥了一眼有点反应的人,继续毒舌,“尚风悦对自己的医术有把握,但也不希望有人因为自己挺不过去死在我手上,惹来一堆麻烦。你若不想帮忙,我就自己去了,展昭是死是活,我不负责。”
公孙策深深吸了一口气,扶着小桌缓缓起身:“公孙策定然竭尽所能,有劳尚先生了。”言罢也不等尚风悦领路,直直向后面快步走去。尚风悦被公孙策带了个趔趄,清冷的眼中带了一丝戏谑,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个展昭真是个有趣的人,他身边的人也这般有意思,公孙策、卢夫人,那个呆头呆脑叫马什么的……还有,白玉堂……嗯,白玉堂,白玉堂,究竟是不是他?如果……那么,尚风悦的眼神再次冷了下来,如果是的,那么展昭,那就对不住了!
原本以为这只是一间卧房,不想屏风后面才是别有洞天。推开第三扇门,公孙策终于觉得自己的手不再发抖。唉,其实想想就可以明白了,小昭这个孩子……
当日亭中的交谈尚未结束,便有人传来消息——白玉堂有毒发的征兆!尚风悦便让自己和卢夫人先行一步,反而要求展昭与他同行。他们没有多想便赶到那边,看到面泛黑气的白玉堂在卢方和徐庆两人的压制之下仍然死死挣扎,心惊胆战的便要施针压毒,还未下针便被赶来的尚风悦拦住:“治毒如治水,不能只堵不疏。”那人抬手将除了展昭之外的所有人赶出房外,在里面待了两个时辰。治疗结束之后,白玉堂沉沉睡去,他只看见坐在一旁的展昭眉间黑气一闪,有些疲惫,并没想到是尚风悦施了换血之术!
冲霄之后,展昭身受重创,即便只换了一半的血也是他难以承受的,这三天,他究竟是怎么过过来的?之后的……又让他怎么挨过?老天爷为什么总是这样折磨这个纯良的孩子……公孙策一边走一边想,只觉得心疼,疼得他难以呼吸。
于是,出现在展昭面前的就是一个脸色黑的堪比包大人的公孙策。
“公孙先生……”只着里衣的展昭不安的站在那里,身上散发出一丝淡淡的药香,局促的好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公孙策冷着脸看了他一会儿,叹息道:“这种事你居然想瞒我……叫我说什么好呢……小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