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皎恨铁不成钢:“你倒是给我上啊?”祝随春这时候怂得像个绿豆眼乌龟王八蛋,只会缩在壳里:“我又没什么想问啊。算了吧。”“哼。”于皎放弃。祝随春收到短信,她打开看,是祝舒雅发的,约她中午吃饭,在校门口见。“于皎,我今天中午就不跟你吃了。”“干嘛呢私奔啊?”于皎八卦笑。“我私奔你个头。我姐找我吃饭。”祝随春没给于皎讲过祝舒雅是她姐姐这件事。她对于于皎的性子心知肚明,这丫头每天24h有36h都奔赴在八卦第一线,把这事告诉她一个人,就相当于告诉了全世界。她当然有把于皎当作好朋友,但每个朋友,似乎都有自己的恰当位置。如果把所有的一切都积压给一个人,最后反而会适得其反。于皎气:“又水我?”祝随春叹了口气:“回来给你带脏脏包,行不行?”“耶!富贵万岁!”“说了让你别叫我富贵了啊!”中午十二点半,祝随春跟民国剧的间谍一样左看右看走到了校门口,上了祝舒雅的车。祝舒雅等了得有十分钟,眉眼间却有些不耐,食指也不断敲击着方向盘。她像是身边有着浑然天成的气场圈,单是坐在车里,轻缓地抬眸看的模样,就让祝随春心头一摄。她打小就有点怕这个姐姐。“姐。”“来了?走吧。”祝舒雅叮嘱她系上安全带,“没和同学提起我吧?”“嗯。”祝随春点点头。她有点老鼠见了猫的意外。或者,要她是奶老虎的话,那祝舒雅在她心里就是发育成熟攻击迅猛的母老虎。祝舒雅倒车,调转方向:“想吃什么?”祝小四摇头,她最近胃口不如何。“那就金鼎轩吧,挺近。”祝舒雅一锤定音。接着一路无言。祝小四和祝舒雅的感情不深,她倒是和小哥哥玩的好。俩人小时候经常一起调皮捣蛋。祝舒雅早些年就离开了他们一大家子,跟着爸妈去了别的地方,是长大了又才重新熟络起来。俩人坐在餐厅里点菜,祝随春有点拘谨。祝舒雅倒是自在,还和她闲聊起来。家长里短,学业情况,可不知道怎么的,就聊起了宋欲雪。祝舒雅夹起菜,漫不经心地说:“你觉得宋老师怎么样?”随春刨了两口米饭,“挺好的啊。”她很喜欢。“姐,你们不是同学吗?”祝舒雅和宋欲雪是同一届这件事,她记得清清楚楚。祝舒雅的筷子悬停了一下,“那得多早的事了。这你都清楚?”祝小四咧嘴笑起来,虎牙可爱,显得无辜。她把锅甩给别人:“班上同学太八卦了。”祝舒雅问:“你们还八卦出什么了?”“宋老师,好像要结婚了。”祝小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家姐姐的表情,企图捕获什么蛛丝马迹。祝舒雅显然不相信,轻笑:“你们都哪儿听来的不靠谱八卦。你宋老师要结婚?”祝舒雅的神情实在过于笃定了,随春忍不住补了一句:“真的!和那个萧什么的男人?”“萧?”祝舒雅画得精致的弯眉挑起,“萧肖?”“对对对!”“不可能。”祝舒雅好笑地看着有点激动的表妹,“你们这群小孩,打听八卦就这点本事,以后还怎么做新闻?”祝随春瞪圆了眼,“啊?”“萧肖啊,可是个gay。”祝舒雅道。——gaygaygay一窝俏丽gaygay!?祝随春的脑子打搅,讲话都已失去了逻辑。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问出“那宋老师怎么会和他结婚”这句话的。祝舒雅对于自家小妹提出的八卦全然不信,她看着随春的脸,青春洋溢,充满了蛋白质的痕迹。人总是喜欢在别人身上找寻自己失去的东西。比如她,现在就在祝随春的脸上,看到了自己的过去。她已经远离校园很多年了,虽然她读过研,但那已经是同大学完全不一样的体验了。她的校园又是怎么样的呢?那个如今在学生面前予以敦敦教诲的人,当年也曾同她手拉手奔驰在校园里,两个人会躲着人群接吻,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相牵起双手。只是时过境迁。她和宋欲雪,已如陌生人。祝舒雅想起那一年的事件,眸色暗沉,她转而换了话题,问随春:“有什么打算吗?”“我,想当个调查记者吧。”祝随春想起宋欲雪。祝舒雅嗤笑出声,听在随春的耳里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嘲讽,“想学你宋老师呢?”祝随春看不透自己的姐姐。她听见自己的反问:“有什么问题?”祝舒雅叹了口气,“你知道全中国现在还剩多少注册在案的调查记者吗?你知道有多少人迫于生计不得不转行吗?就因为一次虚无的演讲,你就给我说要去当调查记者?怎么一个二个都和宋欲雪一样,清高得要命?”宋欲雪清高吗?祝随春不觉得。她记得她和宋欲雪一起沦陷的每一个瞬间。她那么自在,仿若天生就该是如此。宋欲雪只是在坚持她所坚持的一切。祝随春火大得要命,这几乎是她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反抗姐姐。“怎么就清高了?”祝随春倔驴似的看着祝舒雅,她想要一个答案,“清高又有什么不好?”祝舒雅也来气了,她好心好意和妹妹讲话,换来的就是这个态度?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声音清脆而响亮:“清高能当饭吃吗?现在自己所处的是什么时代和背景你难道不清楚吗?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祝舒雅比她大好多岁,事事压她一头,如今说出这种话,让祝随春心里堵得慌。这个年纪的人,其实也最怕别人说自己幼稚或者像个孩子。更何况,祝随春心里放了个人,比她年纪大的多。一而再再而三地地被强调小孩这件事,会让她觉得自己和宋欲雪之间的距离被越拉越远了。她吊着一口气,绝不认输,至少是,输人不输阵。祝随春红着眼睛,和祝舒雅讲:“那长大又有什么好的?”祝舒雅气笑了,她把背包往自己的怀里一放,那里的gc标志明显:“我靠自己在北京拼了一套房,而你宋老师还在啃老,还来当什么代课老师。懂吗?要是她当年跟着我一起,早不知道比现在混的有多好了。”“钱就这么重要吗?”祝随春觉得心冷,她看向祝舒雅,觉得对自己的姐姐实在陌生,“房子就这么重要吗?”祝舒雅笑弯了眼,她语带嘲讽和感叹,“权力更重要。不然为何这么多年不联系,在我进台以后又熟络起来了呢?祝小四,人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祝舒雅想起小时候和父母一起客居异乡,每天饭都快吃不饱的日子。越发对这个从小被娇宠长大的妹妹看不上眼了,“你都多大了?得二十好几了吧。是,你爸妈有钱。可你就能吃他们的用他们的一辈子?你就想一辈子当暴发户煤老板的女儿?承认吧,祝小四,你就是个待在象牙塔里的小孩,没长大的。根本看不清这个世界。”祝随春觉得自己被看透得体无完肤,她的确,除了高考成绩不错进了c大外,没有别的,任何可以拿得出手得事值得一提了。她这之前的大学一年,全然浑浑噩噩过着日子。现在说出要当调查记者这种话,听上去也像是天方夜谭了。她好像,的的确确是过着很平常又浪费的生活。祝随春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哽咽,她不服输,“可是宋老师做到了!”宋欲雪,宋欲雪,宋欲雪。凭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宋欲雪比她祝舒雅高上一头呢?明明拿了记者首奖的是她,明明最先爬上现在的位置的人是她,明明混的最好的,也是她。可是她的老师,同学,都觉得宋欲雪比她优秀。难到理想主义就注定高于现实主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