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康檑离开前望着自己的眼神。龚云昭是她的侍女,为她的消失捏造缘由,倒?s?不算难事。而根据温嫏嬛的解释,康檑只是龚云昭的棋子。如今利用自己的人已经远走高飞了,那姓康的理应如释重负才是。然而他那时的眼神,为何有种剑拔弩张的紧迫感?如果他们两个也跑得远远的,不要跟纪尤尊碰面,就好了。叶芦芝知道康檑恨自己入骨,但也不忍心见到有什么事发生在他身上。要说妒忌不平之心,自己也一样有。康檑是有脾气,但并非坏人。何况他多年来与钟究图情同兄弟,试问她又如何能长久地痛恨对方呢?她想起龚云昭的话:一朝献命同生,不敢累人共死。她们虽非同生会弟子,却有着相似的经历。叶芦芝也曾想过,假如自己与祝临雕育有儿女,当初的选择会否有所不同。她几乎可以肯定:祝临雕的选择一定会不同。她想出去透透气,但又怕纪尤尊会突然醒来。今天就这么纠缠了一阵,自己手臂上也留下几处淤青。和纪尤尊每一次的经历,都是如此惊人地相似:从不问她意愿,总是用力过猛。但如果她跟人说,自己对纪尤尊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觉得很恶心,肯定不会有人信吧?像你这种女人,也会挑食吗?他们一定会这样说。叶芦芝自嘲般地笑了。房门锁着,否则她真的想出去走走。她知道纪莫邀和温嫏嬛就在附近,但他们也许和自己一样无能为力吧……然而锁竟然从外面解开了。房门洞开,叶芦芝瞠目结舌——“康、康先生……”康檑捂住她的嘴,示意她跟着自己走。叶芦芝猜测他是来救自己脱身,便乖乖地跟着他一直走,却不见他走上大路,也不见附近有车驾。她刚开始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就被康檑一脚踢倒在柴房之内,两手被飞快地绑了起来。“康先生!你这是……”“闭嘴,贱人,你的死期到了。”叶芦芝恍然大悟,“你刚才能够打开那道门,难道是纪尤尊和你——”“你不死,钟兄这辈子就栽在你手里了……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康先生杀了我,就不怕钟郎与你恩断义绝吗?”“我不怕他恨我,我只怕他被你迷惑,越陷越深而不自知。你今日受困,难道不正是因为旧年的孽债吗?既然已经威胁到钟兄头上,你敢说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叶芦芝追问道:“康先生若当真要杀我,为何只是绑我,却不立刻动手?”话毕,她已怆然泪下。“你别急。”康檑一动不动地盯着叶芦芝的泪颜,又问:“你在这里虚情假意地哭什么?”“我不舍得钟郎,难道连眼泪也不准流吗?”“哼,现在后悔也太迟了。”叶芦芝轻叹一声,苦笑道:“我隐隐觉得,我们三人长远下去不会有善果。但也万万想不到,竟会是以你取我性命为终结。罢了,我知道你比谁都恨我……若能让你好受些,就亲手杀了我吧。”康檑不屑地冷笑道:“你叶芦芝不是情郎遍天下吗?我若把你放了,你一辈子见不到钟兄,也不会寂寞吧?”叶芦芝抬头盯着康檑冷酷的眼睛,答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话,但钟郎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我欠他太多,所以一直都在全心全意地去报答——”“够了!”康檑吼道,“死到临头还花言巧语!”叶芦芝哭着解释道:“康先生,我这份心你难道不懂吗?难道一点共鸣都没有吗?”康檑的神情僵住了,“你最擅长的就是背信弃义,我凭什么要跟你有共鸣?”“你我二人虽形同陌路,但毕竟相识多年。康先生对钟郎不离不弃,我都看在眼里。我认识钟郎时,他已腰缠万贯,我向他示好是人之常情。但你们识于微时,深厚情谊又怎是他人能比?康先生,你自丧妻之后一直未娶,难道不也是为了能专心帮钟郎打理家业吗?”听到叶芦芝提起丧妻之事,康檑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丧妻是我命格不好,不宜婚娶,仅此而已。”“康先生是这世上待钟郎最好的人。钟郎将真情错付与我,是我对不起康先生……”康檑听得面红耳赤,“唿”地拔剑伸到叶芦芝项上,“别说了!”叶芦芝惊见,康檑眼中泛起了泪花。“别再说了……”康檑的嘴唇在颤抖,“你不配!你不配认识他!你不配做他的女人!你什么都不配!”那一刻,叶芦芝真的以为自己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了。但康檑的剑却“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为什么他会认识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