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芍急忙扶他起来,怆然道:“前辈这是何必?这事……出口,痛在前辈舌尖;入耳,痛在姜芍心头。以前的我,若听到前辈这番话,一定会视为胡言。毕竟死的是正值壮年的二十八星宿,怎么想都不可能。但现在……”眼泪洒在她的席上,“无论我怎么抗拒,也不得不信了……”吕尚休挽着她的肩膀,劝诫道:“少当家,此事非汝之过,切莫自责。如今首要之事,就是查清当年的真相,为冤死之人雪恨。”姜芍抬起头,“父亲和参水猿……”她顿了顿,眼中逐渐燃起激愤之情,“二十八宿使命无他,护主而已。星宿们无不身手敏捷、神行如风,如果不是因为要保护当家,他们各自逃走绝非难事。但既然他们通通死战到底,我想多少是因为父亲当时身陷险境。前辈就没有见到他的行踪吗?”吕尚休摇头,“如果不是因为心月狐有信在先,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曾经踏足地通关。我也觉得很奇怪,毕竟如果令尊已经成功离去,众星宿根本没有必要继续逗留。但依血迹推断,他们似乎被困在鹿狮楼中,遭人围攻……假如令尊当时就在楼上,照理说不可能毫发无伤地离开。既然令尊今日还好好活着,我相信他一定有所隐瞒。”“就算不说这个,”姜芍道,“星宿们也有父母家人,如此横死,总归要跟亲眷有个交代吧?多年来怎么可能一点破绽都没露出来?”吕尚休冷笑,“这便是令尊大人的造化了……我也试过跟心月狐的亲眷了解此事,但最后却害得这家人妻离子散,到现在还很过意不去。”他说着就望向孙望庭,“望庭,你母亲没跟你说过这件事吧?”孙望庭一脸茫然,“师父,你的意思是……”“我当年与你父母是挚交——山中大半房舍,就是你们孙家斥资建成的——所以曾将这段见闻相告。令堂与先代心宿杨浦君有亲,对我的话深信不疑。但令尊则认为我无凭无据、妖言惑众,当时就跟我闹翻了。你母亲没有就范,依然私下与我谈论此事,于是令尊一怒之下,将她赶出家门……直至临终前,他心生悔意,才与我重修旧好,还将长子托付给我管教。说到底,孙凫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而以他当时所知,觉得我胡说八道,也情有可原。我后来对此事三缄其口,多少也是因为不想再害了像你母亲这样的好心人。”孙望庭听罢,当场倒吸一口凉气,“我从不知自己有个做星宿的亲戚,那我哥他又是……”吕尚休扁了扁嘴,道:“我不知他那时抽了哪根筋。但据令堂说,孙迟行在寻求父亲的疼爱与认可上,一直有些困难。”“为了取悦父亲做这种事,也太……罢了,什么破事在他那里都不奇怪。”孙望庭将脸埋到手里,骂了几个脏字。陆子都见众人各有心事,便问道:“师父,当日你虽是孤身出入地通关,但路上不知有没有见到可疑之人,或是住在附近的乡民。如果确实发生过惊天血案,总该会有目击者吧?”吕尚休凝望子都许久,目光渐渐柔和下来,道:“地通关荒芜偏僻,鹿狮楼又是附近唯一的建筑,要找能证明血案发生过的人,实在难上加难。”孙望庭又问:“鹿狮楼是个什么地方?酒楼吗?”“就是一间普通的小旅舍,本地人开的。”吕尚休低声答道。“那开店的人呢?”陆子都又问。吕尚休的表情越发复杂了,“他们也死了,就是死在楼里的。”赵晗青听得瞠目结舌,“连乡民也不放过,真是丧尽天良……”?s?陆子都叹息道:“原来是这样……如果师父连一个活人都见不上,那确实……”“话不能这么说。”子都猛然抬眼望着师父,没出声。“活人……我倒是找到了一个,你要说他是血案唯一的目击者也不为过,不过他没办法帮我们。”众人听得云里雾里,齐齐屏气凝神,等吕尚休把话说完。“鹿狮楼是一对夫妇经营的,他们已惨遭屠戮,唯独有个孩子侥幸活了下来。只是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又怎会记得曾经发生在眼前的血案呢?”听到这里,陆子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师父……”吕尚休一步上前,稳稳地将他接在怀中。陆子都顿时放声大哭。吕尚休合上眼,轻轻抚过子都后脑,道:“子都,那个证人——就是你啊……”真相渐明,寰宇未清,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昨日怨明朝恨(上)心月狐是知道上一任心宿的——并非认识杨浦君本人,只是与她的家人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