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堡,而后奇韵峰,这都是她安排好的行程,而绝不是为了寻找父母的下落。而安玉唯当初如此胸有成竹地威胁姜骥,也绝不是他一人之力。真正想威胁姜骥的人,是杜仙仪。但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事,至于要指使安玉唯绑架姜芍才能谈妥?纪尤尊在这其中,又做了什么?冷月空庭中,嫏嬛叹息好不容易解开的谜团,只为她带来更多的疑问。杜仙仪未来得及讲完的那句话——“我只是让哥哥他……”——又是什么意思?她只是让父亲做了什么?难道她是因为不愿见我们三姐弟无辜受难,才让父亲不要再查下去,甚至不惜向姜骥告密?可姑姑和姜骥私交再好,也不至于做到这一步吧?姜骥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让人看得上,姑姑心志清高,实在不至于为此等庸碌之辈出卖结义兄弟。但难道还有别的理由?这和安玉唯绑架姜芍又有什么关系呢?何况,至今仍没有人知道,安玉唯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将武功远胜于自己的姜芍迷昏,再带出登河山的。无论如何,姜骥那边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之后才引来歹人。姑姑在最后关头只救下我姐弟二人,也难怪会冒出一身冷汗——她当年是真的害怕,才会千方百计掩饰自己的责任……以目前所知,这个解释倒也合理。只可惜杜仙仪还未来得及为此一一陈情,便已畏罪自尽。她所惧者,也许只是被至亲厌恶的一天。但无论杜仙仪有何企图,线索一理清楚,思路一下就打开了。孙望庭看到名册时,还伸手指了指,说:“瘦狸乡,我认得这个地方。”大家精神一振,连忙追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孙望庭回答:“这地方就在登河山地界,离我家也不远。我娘有个堂姐就是嫁到那里去的。”葶苈皱紧眉头梳理了一下关系,“那你们……熟吗?”孙望庭扁扁嘴,“我是没有去过那里,也没见过这个姨娘。不过我娘跟她一家关系不错,时不时还会去探望那个堂姐——说是堂姐,其实她比我娘大好多,她的儿女跟我娘反而更像同辈。”但大家显然对孙望庭的远房亲戚没有太大兴趣。“我们已经失去了知命,至于姑姑和安玉唯……无论我是否怨恨他们,也不应该就这么死掉。这样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我们要不要为自己定一个下限,要失去多少人,才足以说服我们打退堂鼓?我这些天来一直都这么想,但又觉得很荒谬。”嫏嬛说完,茫然仰头,希望青天白云能给自己一个答复。“为什么荒谬呢?”纪莫邀问。“因为……因为知命不是我们害死的,我也不需要姑姑和安玉唯赔上性命。我们难过,但不应自责。我、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但知命是因为姑姑心中的恶念而死,我们不该因为恶果,而放弃揭发恶因。说到底,善才应是我们无条?s?件遵从的铁律,而恶则是心中恍惚的一念。我们怎么能因为恶片刻的存在,而为善加上框条?这不是本末倒置吗?我怕还会有人继续牺牲,可若在此时放弃……我真不甘心。”“你是想问我,是否也想过点到即止吗?”“也不能说是问你……只是想向你坦白,我心中的挣扎而已。我们想到一块去了吗?”嫏嬛略带殷切地望向纪莫邀。狂风将他的长辫吹得几乎要飞起来,可纪莫邀的表情却跟山上的石头一样,丝毫不曾动摇。“不能说想到一块去,但也息息相关。”“可惜了。”嫏嬛苦笑。“来日方长,我们下次再试。”纪莫邀顿了顿,开始阐述自己的想法,“我并非完全没有想过退缩,但我没有那个资格。我知道你一定会说,纪尤尊的罪孽不应由我承担。但我不是在为他赎罪,而是为了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在这件事上,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可言。而我唯一的顾虑——也许这是我与杜仙仪的共通之处——就是怕被你们三姐弟鄙弃。”嫏嬛的眼神凝住了,“你果然还是担心我们会不相信你啊。”“我没有办法不去担心。我是否功亏一篑,完全取决于作为受害者的你们是否还相信我。”嫏嬛眨了眨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向前一步,将披风解下,分一半罩在纪莫邀肩上,“一姐和葶苈是否会动摇,我不敢担保。但我们三人之中,数我最熟悉你。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好,我都不会弃你而去。退一步来讲,反正一姐对你有意见,那我对你更信任一点,也算是平衡啊。”“令尊要是听到你这番话,只怕又要气急败坏。”“那是他的事。我已经不是小孩子,自有分数。”她刚说完,便迫不及待地打了个喷嚏。